吳非這次沒再罵衛生員,而是聽話地將小樂放到了他懷里,自己則趕緊伏到了萍姐身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七……”
萍姐的聲音較前句更加微弱,以至于吳非不得不將耳朵伏到她嘴邊才能聽清她所講的話。
“姐,我在呢。”
“小七……我……我……快不……行了,左邊的……襯……衣口袋……里……有著……一封……信,是給……你的……把……它……拿出……來……”
萍姐的話說的很辛苦,說上這樣一大段話后,聲音卻是比剛才要大了一些,而且精神狀態似乎也好了一些。
吳非抬起了頭,解開了她的軍裝外套上面的兩粒扣子,正要伸手再去結里面襯衣口袋的扣子時,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個畫面,手也隨即停頓住了。那個畫面吳非一直想遺忘掉,可就是忘不掉:正是自己著急去她住處敲門,然后她穿著性感睡衣出來開門的一幕,盡管當時自己刻意避開了,但怎么可能沒有看見那雪白渾圓的半球。
吳非的停頓萍姐感受到了,她另一只手費力的舉了起來,然后抓住了吳非的手,引導著去放到自己的左胸上。她已然是沒什么力氣了,如果想反抗的話,萍姐是不可能拉的動的,但吳非沒有反抗,由著她的引導,手掌完完全全地放了上去,盡管是隔著軍裝襯衣,盡管襯衣口袋里還有著萍姐所說的留給他的信,盡管襯衣幾乎是已經給鮮血染紅,但吳非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天然的柔軟和舒適感。
“小七,說真……的,我……曾經……憧憬過……這樣的……時候……”萍姐可能是有點激動,說出這些話后,急促地呼吸了幾下,跟著口里和鼻子里又開始往外冒血,嚇的吳非趕緊叫道:“姐,你別說了,你別說話了。”
“小七,我……口袋里……的信,你先不……準看,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打……開……”萍姐歇了一小下,又接著說道。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吳非有想把她抱在懷里的沖動,可一只手和她握在一起,另一只手被她抓著放在胸口,根本就沒辦法再去抱她,只能是不停地復述著這五個字。
“小……七,我……死了……以后,你會把我……把我埋在……哪里?你會……會去看……看我嗎?我……好冷……我&%#@¥”萍姐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后面的話也說的含糊不清了,沒等吳非再次把頭伏下去,她的頭已經往身側歪下。
吳非的手一直是放在萍姐胸口上,心臟停止跳動他是有感覺的,他一直盼望著萍姐能夠堅持下去,可當她沒能堅持到最后,帶著對人世間、對他的無限眷戀中離去時,吳非再也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抬頭仰天長嘯,啊啊啊的聲音穿透車廂蓬布,在群山之中久久回蕩。
良久良久,吳非才緩過心神,顫抖著手解開襯衣鈕扣,從里面拿出了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疊成幾疊的信紙,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扣上所有的扣子,仿似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