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多的我不說了,保重。”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百轉千回,終是不舍。
他這豁出去不顧一切的復仇之意,盈珠是親眼目睹的。
只不管是魏氏還是嫡兄們,一個草包自大一個落魄而逃,也總算是有機可乘。
但他的仇人又不光只是魏氏和他的嫡兄們,其他人的情況則截然不同。
不論是郁宏,還是當日赴宴的眾臣,這些人個個擅武不說還位高權重,身邊高手如云守衛重重,都不是趙離憂一個十幾歲的孤身少年可近身刺殺的。
那些人又早有防備,若去了,很可能就一去不返了。
兩人這一路經歷生死,盈珠真的很不希望看見他以身犯險,怎么也得勸上一勸。
提起這個,趙離憂下頜一繃,眸登時陰霾沉沉,垂在身側那只手已捏緊成拳。
盈珠輕嘆:“你即便不想自己,也想想你的母親。若你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她在天之靈,只怕也不得安息了。”
這么說希望趙離憂能徐徐而圖,不要被仇或恨沖昏了頭腦,貿然前去報仇。
趙離憂呼吸一重。
盈珠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反正他一直沒有開口回應,她也沒辦法,只得輕嘆一聲,拍了拍沒敢吭聲的趙離憂的肩膀。
有風吹來,冷落在臉頰上驅之不散,盈珠縮了縮身子,抱著臂膀,一陣冷風吹來,寒風刺骨,趙離憂終于說話了,“你要回蕪城?”
蕪城,信陽王封地錦州下的一座城池,謝耀治下的軍事政治核心,也是信陽王府所在,原主的家。那里有原主的娘,也是原主的弟弟。
盈珠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是,除此之外,我——別無去處。”
她初到異世,一無所長,也沒有任何金手指可依靠,除了原主的記憶所能用的不多,心里滿是對未知的慌慌然。
一想到這,離別的不舍,逃出生天的喜悅,頃刻就消散了。
趙離憂側頭看去,見纖細少女憑欄而立,柔美蒼白的面龐染上一抹黯色,北風凜冽,她衣袂翻飛,愈顯弱不勝衣,只是單薄的脊背卻挺得直直的。
沉默片刻,他道:“謝耀此人,極好聲名。”
想必是不愿讓人知曉他為父不慈的,想到這趙離憂冷冷一哼,什么父親,什么仁義,一個個外表最是光鮮,實際內里不堪至極。
其實方才一上岸,在碼頭上就聽見有人議論定遠大敗了,卻沒聽見陽信王戰死,想來,謝耀應是順利逃生了。
而正如同盈珠很了解郁侯府情況一樣,陽信王的后宅也不平靜,趙離憂自然也是知道的。
王妃樊氏,生有嫡子嫡女,這就是盈珠和她弟弟。只是謝耀內院的女人也甚多,得寵者不少,其就以妾室蔡氏為最。
但這個蔡氏妾,只是卻和趙氏那種無名無分的婢妾不一樣,這是正正經經的側妃。
這蔡夫人母家實力強勁,膝下同樣有兒有女,和嫡房分庭抗禮已多年,欲取而代之之心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情況本來就復雜,偏謝耀好名,只怕是不愿意被人知曉危急關頭下他棄殺嫡女只為自己逃脫性命。所以趙離憂才提醒道。
盈珠長嘆了一口氣,趙離憂說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她如今可是反賊之女,正被皇帝派人追殺著,他們兩人此刻都是一身麻煩,她又沒有什么金手指,在如今這種形勢下,又哪是好生存的?
況且渣爹在蕪城有資源,她不可能有好好的資源不利用,反而被人追殺的滿世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