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她也是極了解謝耀為人性情的,她心里有某個猜測,其實已經是真相了。她也早斷定了這就是真相,所以才會如此,到處令人搜查,最后她索性直接試探謝耀的態度。
謝耀好名,她知道,倘若盈珠不死,那結肯定落下了。蔡氏就是要試探這個結到了什么程度?
要知道,謝耀正值壯年,如今傭兵占據一方,膝下可是不缺兒女的。
能為性命棄第一次,那有無可能為了名聲棄第二次?
她就是要大動作,刻意不隱瞞謝耀的大動作,若他不悅,他們就順勢收斂了明面的動作,表示聽從。
蔡氏并不懼怕謝耀知曉自己對盈珠有不軌之心,后宅明爭暗斗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觸犯他底線的可以了。
服從,全無二心,就能容你。從前謝耀的底線是不許傷及性命,那么現在呢?經了這么一碼事,謝耀的底線可有調整?
蔡氏決定試一試。倘若一如舊日,那她就轉明為暗。
但如果不是,那……她覺得,這個幾率并不小。
蔡氏一雙精描細繪的美眸閃過厲光,“要快!那丫頭是個有算計的,若被她順利摸回來,恐怕會生變。”
蕪城,信陽王府,書房。
紅墻綠瓦的大庭院回廊,精兵親衛持刀而立,滿面肅然。
有一個青年將軍信步至近前,門外親衛立即拱手:“見過謝校尉。”
被叫起到名字后,親衛立即入內通稟,很快,謝耀就把人叫了進去。
“阿賦?”
謝耀捏了捏眉心,回來至今他都忙著調整布防,以防柴昌趁機進攻,饒是他精力充沛,也甚覺倦怠。
見人進來,問:“營中兵器查整如何?兵馬演練呢?”說話間,他扔下筆站起,活動一下筋骨。語氣親近,姿態隨和。
“稟叔父,武器足備,重點盤查后未見紕漏,連日來,營中白晝夜間接連演兵卒,未曾懈怠!”
這青年將軍身形高大,濃眉大眼皮膚略帶麥色,是個長相英俊的青年,輪廓有幾分謝耀的影子,正是他的嫡親侄子,謝賦。
謝耀有一同母胞兄,可惜年少早逝,獨留下一子。
謝耀十分重視這個侄兒,幼時親自教導武藝,長大又親自指點營中之事,即便放在親兒子們里頭,這也是例外的待遇。
叔侄關系極親厚,因而謝耀“嗯”了一聲后,重新坐下后抬頭,卻見侄兒面上有些猶豫,欲言又止,他便道:“猶猶豫豫做什么?有何事趕緊說來。”
謝賦忙稟:“叔父,侄兒今早聽說李平將軍訓斥麾下懈怠,欲多演訓。蔡義將軍便自動請纓,攬去巡城之值。”
非常時期,為防金州細作搞鬼,謝耀一回蕪城,就從營調出精兵巡邏城內城外,確保太平。
由于還要練兵,這任務就由留守的幾員大將輪流抽麾下兵士負責。李平和蔡義,皆在其中。
李平嫌棄麾下軍士不夠精煉,正欲多操練備戰,卻被輪到日子的巡邏任務打斷,抱怨兩句時被蔡義聽見了,蔡義乘機便主動將此事攬去。
若是平時,倒沒什么,只是此時盈珠姐弟生死未卜。
蔡義,蔡氏,謝賦心里不禁生了些異樣。
謝賦此時特地在謝耀跟前提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畢竟謝耀肯定不需要他告知的,不管包攬還是調換,涉及營務安排就沒有私底下的,李平和蔡義肯定已報與了謝耀。
謝耀聞言,眼簾動了動,目光投在案上正打開一封軍報上,他的手捻住,指腹微微摩挲。
這封軍報,正是方才李平蔡義送上的,簡簡單單一件事,他打開了足有半個多時辰,都未曾下筆批復。
垂眸,將那數十個字又看了一遍,眼簾遮擋下,他眸光變幻,晦暗不明。
諸般思緒,一瞬閃過,最終他提起筆,批了一個允字。
筆濃墨飽,十分清晰的一個允字,寫下后,也就代表著他放棄了他的嫡親兒女。
再抬眼,謝耀神色已恢復平日干脆果斷,把軍報隨手遞給侄兒,“去給李平和蔡義。”而后奮筆疾書,再不看一眼。
蔡氏得訊,大喜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