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書院是一個屢次落第的舉子辦的私塾,官家子弟沒有人會去那里讀書。
謝知微看著周玉晴,她記得這個姑娘,那天在后山的湖邊的時候,她臨走前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你要引薦的人在哪里”
周玉晴道,“郡主,他叫衛璞,請郡主恕罪,他是個盲人,但方才李太太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的確有這個本事。”
周玉晴便說起了一樁往事,“他口誦乘除均不差,其精妙,難以言說。有一次,我在旁邊看他演算,算籌布滿了桌子,就在這時,一陣疾風從桌面旋過,將他桌上的一根算籌吹得掉在了地上,那算籌只是木棍,落地無聲,他應是沒有聽到,但他的手在桌上一撫,便有所察覺,很快將一個數字更正過來了。“
周玉晴抬起頭,朝謝知微堅定地道,“郡主,他雖然是個盲人,但他這樣的人也算是才識之人,不應當淹沒于市井之中。”
謝知微一雙好看的桃花眸黑白分明,她深深地看著周玉晴,問道,“你為何要向我舉薦他你是個千金小姐,父親官至從二品,你這樣的身份,不應當與一個市井之人有任何牽連,你要知道,若是這消息透露出去,你這一生或許名聲就沒了。”
周玉晴沒想到謝知微這么敏銳,她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不能有任何隱瞞,否則便會功虧一簣,甚至連幫她忙的孫氏都要受到牽連。
周玉晴咬了咬唇瓣,她抬起眼,不懼地迎向謝知微的目光,“郡主,我想給我和弟弟在這個世上謀一處安身之所,我母親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弟弟,因為他是個男兒,那時候我爹爹還年輕不可能不娶。”
言盡于此,周玉晴眼中含著淚水道,“郡主,我與衛璞有個約定,我將他引薦給郡主,他若是為朝廷所用,將來,他娶我為妻,只有我有了著落,我才能照顧好我弟弟。”
謝知微震驚不已,她道,“你與衛璞的這份約定,你能做主嗎你父親會答應嗎”
周玉晴不說話,只看了謝知微一眼,便垂下了眼簾。
謝知微已是了然,她對周玉晴本來就不厭惡,想了想道,“自古,自助者天助,更何況我,這樣吧,你把衛璞帶到我的別院,我讓人見一見他”
話才說完,謝知微正要告辭,孫氏家的婆子將杜桂領了過來,杜桂來不及行禮便道,“郡主,督主來了,離這里只有二十多里地了。”
謝知微騰地站起身來,提著裙子朝外跑了好幾步,“真的嗎”
孫氏自然不好留了,親自送了謝知微出門,待看不到謝知微的馬車了,她才收回了目光,心說,這河北官場也不太平了。
周玉晴站在不遠處,她不是那種被養在深閨里的姑娘,自然明白,“督主來了”意味著什么,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個庶弟,小小年紀,做下的那些惡事,最終總是要報應下來的。
謝知微回到別院的時候,已經能夠遠遠看到陸偃的身影了,她索性沒有進院子,而是站在別院門口等著,一面吩咐秋嬤嬤趕緊去將花南堂的院子收拾出來,一面又讓玄桃去吩咐廚房準備一碗雞湯肉絲香菇面,“按京城的口味準備。”
陸偃遠遠地就看到了站在別院前面等的人,他冷魅的眼眸中閃過了一道幽光,一路而來的仆仆風塵和疲倦一瞬間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