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兩腿一軟,玄桃嚇得忙扶住了她,她緩緩地轉身,朝屋里走去。
側身躺在了榻上后,她方才覺得好了一些,玄桃有些不明白,不由得怨怪道,“皇上都說了拒絕了太皇太后選妃的懿旨,皇后娘娘何必還和皇上爭吵,這不是讓仇者快,親者痛嗎”
謝知微閉著眼睛笑道,“我們玄桃也是讀過書的,還知道仇者痛,親者快的道理。只是,你知不知道,再深厚的恩愛,都抵不過常年累月的歲月消磨啊”
玄桃自然不懂,道,“奴婢哪里明白這些,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不該把皇上氣走。奴婢聽說,太皇太后把娘家的侄孫女兒帶回來了,就住在宮里呢。”
“你看,你都知道了,這天下人想必都知道了”謝知微依舊閉著眼睛,聲音里也透出一些疲憊,嘆口氣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小到大,祖父就教育我,寧愿永遠儉,也不要由儉入奢,又由奢入儉。”
奢啊,儉的,玄桃更加聽不懂了,只道,“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天下女人中最尊貴的,怎么奢都不過分,哪能儉呢”
謝知微笑了一下,不再說什么,她如今夜里總是睡不好,白天又容易疲憊,她不由得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心說,她這一生最尊貴的,不是當上了王妃,現在又被尊為皇后,而是在謝家當姑娘的時候。
蕭恂一口氣堵著,走到了門口,卻沒有看到謝知微派人追上來,他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該不該再往外走。
墨痕見他神色不善,又一看日頭,想到皇上方才是去見皇后娘娘了,難道,皇后娘娘不肯讓皇上納妃,兩人這才起了爭執
“皇上,天色晚了,這會兒回宮去,路上不好走,皇上有什么事,不如讓屬下等去辦”
李寶楨跟隱形人一樣跟在蕭恂的身后,道,“皇上,書房里還有幾分急奏,內閣那邊還等著皇上拿章程,皇上這會兒看了,給出旨意,奴才能好給內閣遞過去。”
“既是急奏,朕先看看”說著轉身進了勤政殿。
墨痕看得目瞪口呆,李寶楨朝他看了一眼,跟著蕭恂進了勤政殿。墨痕才明白,自己這差事不能再當了,得想個辦法,看皇上怎么安置自己。
蕭恂到底沒走,歇在了勤政殿里,他翻了翻奏折,看了內閣的票擬,一些打回去,一些讓李寶楨送去給陸偃用印。
他實在是沒有心情處理什么國家大事,站到了西窗前,眼睛直直地看向致爽齋的方向。
一直到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才看到一串燈籠從知松園迤邐行來,進了致爽齋。
正屋里只點了一盞燈,不一會兒便移到了梢間,蕭恂當然知道那里是內室,難道說,她飯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晚上餓了怎么辦她還懷著孩子呢。
“去問問,皇后娘娘怎么沒有用晚膳。”
李寶楨沒有立刻就走,而是低頭道,“才杜公公過來說了,說皇后娘娘晚膳是在知松園用的,只是怎么送進去的,怎么送出來,就一碗紅豆粥才用了小半碗。”
蕭恂越發擔憂了,也很后悔方才一走了之,他問李寶楨,“李公公,你是服侍過先皇的人了,在你的眼里,皇上是什么樣一種人”
李寶楨嚇得噗通跪了下來,這香山原本涼快,這又是入了秋,天氣涼爽得很,他一瞬間渾身汗透了,如同從水里撈起來的。
“皇上饒命”李寶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上,奴才等豈敢非議皇上,請皇上恕罪”
“朕知道了,你起來吧”
蕭恂神色黯然,一瞬間,他明白了什么,可等他去細想的時候,卻又什么都沒有明白。
謝知微沉沉地睡去,正給她放下床幔的玄桃一轉身看到皇上進來了,嚇得差點從腳踏上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