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越往深處去,毒息形成的霧氣越濃,幾乎快到目不視物的地步。
兩側及頂上的巖壁生著碧盈盈的庚金,像嵌在天幕上的碎星,在迷霧中閃爍微芒。
規定礦工不得私自進入深處是有道理的,這里未經開采,庚金散發的毒氣與原本浸入土層的蠱毒混合,仙人的祛毒陣法還未鋪到此地,凡人僅靠腰間的藥囊,已要承受不住。
費古那一船人已將特備的行頭穿戴在身,一身海鮫皮制成的水靠從頭蒙到腳,上面附有祛毒的符咒。
這是駐礦使專門下發給礦工,做先行探路之用,如費古這般承包一段礦路的工頭,手里自然有幾套,給蔣衍這邊船上也備的有。
不過他們這邊自有安排,如方怡這樣的壓根不需額外防護。
梟在景玉樓離開臨陽前,特地找顏若依煉制了幾枚無塵珠,分給蔣衍和丘義二人,小八也得了一粒,和小圓兒原本的一起放在乾坤囊里。
水流果然很急,竹筏如離弦之箭劃過水面,河道中岔路漸多,時而轉入狹窄處只夠一艘筏子擦著巖石而過,幾次與費古的船分道而走,待出了岔路方才會合。
霧氣太重,兩船只靠筏頭的燈光才辨得清,費古的聲音遠遠傳來
“船靠左,莫往中路去,那邊是禁地”
前方一塊突起的大石將水路一分為二,梟輕撥筏頭向右,對他的示警充耳不聞。
實際他們并不需有人帶路,找上費古無非是為進礦口時方便些罷了,而他們要去的地方,僅憑靈識感應靈氣最豐之處即可,正是費古口中禁地所在。
往前再走一段,就跟費古的船徹底分道揚鑣,四周的霧氣竟悄然散了,視野恢復明朗,時而由頂上漏下天光,毒霧在那處聚攏成柱旋轉向上。
這樣的豎井正是為驅散毒息而設,上方連通地面。
昨夜他們在礦洞外就看出來,井木塔在地面布有結界,沿著礦脈走向圍出方圓十數里的范圍。
這便是祛瘴法陣,井木塔并非無力布置,為著開采這座庚金礦,專門布下一座小陣,其內天地清明,并無毒息。
當時蔣衍看到這場景,激動得幾乎落淚,三十多年了,這恐怕是樊國境內唯一一塊無毒之地。
方怡在旁說道“布這座陣所費的靈石倒是不多,那是因為底下有靈源支撐,可謂是取之不盡,不過這樣的天靈寶地,井木塔可不會浪費在你的復國大計上。”
這話說得蔣衍真要哭了,他又好心安慰一句“到時候本宗子將庚金精取走,這塊寶地自然就無以為繼,陣法也就維持不下去了。”
也便是說,樊國最后一塊清凈之地也再不復存,這安慰,還不如不說呢。
竹筏又行了約摸一個多時辰,水流漸緩,拐過一塊巨大的巖壁,前方有一處淺灘,向深處有更敞闊的空間。
這里的靈氣已充盈到肉眼可見的程度,氤氳成股股靈潮,雜亂無章地向四周卷涌。
筏子停靠灘邊,梟先一步上岸,往前走出不遠,四周的靈氣肆虐成風,呼嘯間發出嗚嗚聲。
修行中人都知道靈氣是個好東西,增長修為全靠它,但當濃郁程度超過一個臨界點時,便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如蔣衍這樣的靈動中期,此時經脈靈竅被洶涌灌入的靈氣刮擦,仿佛刀子碾過一般生疼。
這還要虧得他身具黃金靈骨,比尋常修士體魄更為強健,他吩咐丘義就守在筏子邊,不必跟進去。
連一旁的方怡都撐起靈光罩防護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