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對呀,咱們都搬家了,二哥以后回來就找不著咱們了……”
這修狐一族共兄弟十個,當年爹媽起名偷了懶,就以天干為字,依長幼排序下來,這會兒其他的丙丁戊己都跟著嚷嚷。
“十年前魔火徹底熄滅,梟尊大人點了他先行出山,想必現下也另有安排……”
老大琢磨一會兒,也有些不確定,指指老八,“這樣,小辛你變形術修得最好,這就下山去找你二哥。”
狐辛大義凜然一拍胸脯,將他那塊鼓囊囊的包袱皮不知怎么一揉,埋進圓滾滾的肚子里去,一點都看不出來。
“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把二哥須尾全乎帶回來。”
……
小圓兒一路追著黑衣人,又一次在北城豪門巨室的花園子里迷了路。
實在是南黎這班國之棟梁家里太富,園子修得過于豪奢,眼里見不得好東西的她,差點渾忘了自己的目標。
等她好不容易從南黎第一人——相國謝安的府上轉出來的時候,嘿,你猜怎么著,那黑衣人也正巧從相府角門外的巷子里鉆出來。
看來竟是所見略同之人,小圓兒連忙跟緊,這人黑衣從頭裹到腳,臉上也蒙得嚴實,只看得出身形略顯纖瘦,飛身上墻的時候,腰肢柔韌得仿佛柳葉翩飛。
“難道是個女子……”
她嘀咕一句,想湊近些聞聞看有沒有香氣,就見那人如貍貓般身子一縮再彈起,直接縱上路旁的二層樓,順著角檐的陰影步履如飛遠去。
這人身手確實不俗,她這一路上已追丟好幾回,一回頭才發現道上有一班巡夜的城衛路過,那人是為躲避盤查才飛檐走壁。
她倒不怕城衛,光明正大地飄過大路,緊趕慢趕,幾乎跑過半個臨陽城,最終竟又回到西城。
那黑衣人沒入一片紅香幽暗的層層閣樓,徹底沒了影子。
小圓兒立在河邊左右張望一陣,身后是丹桂坊,隔河對岸,便是銅佛寺。
這里是她常來的地界,已是后半夜,燈紅酒綠的歌舞場惟剩幾聲慵懶的絲竹小調。
追丟了人她也無所謂,順路轉到食肆酒樓的后巷,這個時辰,燒雞才剛上爐,她還得等會兒。
一群小乞丐聚在巷口,也在等待,食肆伙計一般都在這個時辰清點前夜的殘羹剩菜。
一品樓后廚打雜的陶嫂是個熱心腸,常會留些模樣看上去還算周整的飯菜,以及現熬的一鍋菜粥,給這幫小崽子們吃。
“小山,你妹子還沒找著么?”
陶嫂一邊盛粥,問一旁七八歲大、瘦骨伶仃的男孩子。
那小子臉上烏漆麻黑的,不知哪蹭的黑灰,一雙手倒是洗得干干凈凈。
大概在他心里,愿意專門給他們這些人一口熱乎食兒的,都是大善人,接碗的手要是太臟,那就太不虔誠。
“沒呢。”小山耷拉著腦袋,吸了吸鼻子,聲音蚊子似的。
陶嫂嘆了口氣,“要不你去銅佛寺,求大師替你占一卦……,唉,不過你又沒錢。”
她說著,摸了摸腰間,猶豫著要不要掏倆大子兒給他,又有些舍不得,誰不都是不容易么。
小山看上去倒機靈,連忙搖手,“陶嬸,我去過了,大師說,只要人還在城里,一定能幫我找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