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樓松開手,負在身后,另一手牢牢牽住身后的王妃,居高臨下俯視面前這對禮法上的長輩,面色冷沉,語聲酷厲。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顏若繡已死,如今是奉仙使諭令,邪術之下的兇尸。
玉樓所為,雖于禮法不合,卻合乎國法乃至圣山仙規,不當之處,日后自會親往侯府,登門謝罪。
此事與若依絲毫無關,二老,她也曾是你顏家的女兒,岳母這般當眾辱罵,就算不把她當作陛下親口誥封的楚辰王妃,也要想想她的出身,稍微顧全她的名聲。”
他這番話,于情于理皆無疏錯,實則顏致遠自己也不知道,他女兒是景玉樓打散的,也不知老妻忽然間發得什么瘋。
今日這樁事對他來說,也是遭逢大變,此刻雖是為難極了,但畢竟女兒已死,而他要保全的,遠不止一具女兒的尸首。
此刻,他的滿腔怨忿,被頭頂上女婿的義正嚴辭,壓得已快喘不上氣,猛地抬手,劈面朝著懷里的夫人打去。
“你個潑婦,這光景還在此瘋鬧,成何體統?來人吶,還不快把夫人扶回府。”
在這鬧哄哄的嘈雜中,凈塵大典結束的難免倉促,實際主持典禮的仙使自己也無心拖延。
草草行過最后一環“凈化”,不過就是跟勛貴子弟一樣的待遇,將三塊鎮妖塔賜下的凈塵玉佩往人手里一塞,招呼楚辰王一聲,就要親自趕往兇案現場。
然而這會兒小王爺卻沒像之前那么上趕著,甚至對仙使的催促充耳不聞,回過身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朝太子那邊掃了一眼,低下頭來,眼神和語氣都已柔得像水。
“沒事吧?”
楚辰王妃搖搖頭,唇邊的笑帶點無奈,又有幾分似有若無的嘲諷,仰起頭來時,那雙眸子近看之下,似乎比太子的多顯出幾分紫意盎然,眼神專注帶著同樣的溫柔。
“你快去吧,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嗯,我知道,……就是,這兩日恐怕回不來,你自己多留神,侯府那邊……,你別過去,回頭讓母妃送奠儀就行……”
他還要叮嚀,顏若依已在將他朝后推,口中笑道:“王爺趕緊去忙吧,這些事不用你操心,那府里,我自是不去的。”
他二人似乎極有默契,景玉樓又交待幾句,臨走時叮囑一聲:“回頭進宮去瞧瞧娘娘。”
說完,回身大步追著已走得沒了影子的仙使去了,王妃在他身后,在他最后一句話時已淡下的笑容,此刻已在臉上蕩然無存,只默默目送著丈夫的身影消失,這才轉身,低聲吩咐侍女巧薇一聲。
過不多時,大批王府侍衛圍拱著刻了楚辰王徽紋的馬車,浩浩蕩蕩回王府。
眾人皆在離場,貴妃匆匆站起,向身邊宮女交待:“去,叫徐思瑤立刻來見本宮。”
她隨在帝后身后,對謝安暴怒的打眼色視而不見,徑自回宮。
這會兒太子也在朝宣靈臺下走,仙使離開后,魔頭大發慈悲松了些指縫,小圓兒扒在蛋里,看見那對小夫妻旁若無人又親密無間的舉止,很是嘖嘖稱奇。
由始至終,那位王妃的眼神,從未往太子這邊掃過一次。
“誒,楚辰王妃過去曾鐘情于你么?”小圓兒套近乎地向他打聽。
“孤怎會知?”
這句冷冷的回應才讓她猛地回過神來——
那么,到底是太子本身就是個魔頭,還是被魔頭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