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樓回到王府,腳步匆忙往屋里趕,剛巧碰上挑簾出來的巧薇。
“她怎么樣了”
“喏,挺尸呢。”
巧薇膚色微黃,中人之資,只一雙眼格外靈動,掩口笑得促狹,“王爺,這都多少年了,你就放心吧。”
說完,徑自忙她的去了。
景玉樓對她這侍女的不拘禮數習以為常,每年這幾日她都要舊疾復發,從前不能守在邊上就還罷了,今年是他們成婚后的頭一年,竟也沒趕上,心里著實自責。
進到里屋,層層簾幔之后,王妃果如侍女之言,身子筆挺睡在榻上,雙眼緊闔,聽到人進來熟悉的腳步聲,始終一動不動。
景玉樓卻知,她是醒著的。
“彩衣”
景玉樓挨在榻邊,輕喚一聲,在她臉上仔細瞧了好半晌,接著索性除了外袍,蹬靴上榻,在旁小心翼翼側躺下,手在她臂上輕輕按摩。
她的手臂硬若頑石,不止是手,全身上下皆呈現僵直狀,讓她整個人如同一具栩栩如生的石像。
“藥吃了么今年你覺著怎么樣這回是什么時辰發作的有沒有覺著今年輕一些”
知道她沒法回答,景玉樓仍是絮絮叨叨,問個不休,指上力道輕柔,想盡量讓她的癥狀消減得快些。
顏若依的唇邊,極慢極慢地牽出一線弧度,幾乎微不可察,像對他笑了一下。
“這次的事,很是蹊蹺,聽我慢慢跟你說”
景玉樓這才跟她講起發生的一切,由昨日午后離開宣靈臺,一直到今晨宮中,事無巨細。
說到夕竹苑的時候,顏若依僵硬的臉上泛起一抹暗沉的紅。
“我讓舅父把當年的事據實相告塔使,興許可替你尋出些眉目。”
景玉樓語聲沉沉,看見妻子長睫輕輕顫動一下,他的臉貼近,緊張注視她的眼睛。
“彩衣”
羽扇般的睫毛再次動了一下,逐漸眨動的頻次加快,過了良久,顏若依微微啟開一線眼眸,其內閃動湛紫的光。
她重又闔上眼,景玉樓高興道“嗯,這回比去年有進步。”
他的手指緩緩拂在她的臉頰上,像撫過一件最貴重的珍寶,聲音輕柔如靜夜細雨。
“待明年花期到時,咱們一起回爛柯山”
沒等來任何回應,可他知道,她的心是歡喜的。
接下來,又絮絮說著其他的瑣事,卻刻意回避與太子相關的。
半晌他哦了一聲,從懷里摸出裝了手串的匣子,放在她枕邊,笑著道
“若軒昨晚也回來了,你這回給如兒備了那么些禮,他那窮鬼正籌備著要賣侯府宅子,恐怕這禮是指不上他還了。”
他察覺到妻子的一絲憂慮,雖不在神情間,心下卻分明,和聲安慰
“放心吧,彩衣,這里不是南疆,沒有那樣的詛咒,都是神鬼之說,如兒福氣大著呢,你別盡瞎操心,知道么”
過了半晌,他低低的笑貼在她耳畔,“祖遜那小子成親比咱們只早幾月,轉過年去就要當爹了,彩衣,你何時給我也生個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