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獸打將起來,方怡堂堂馭靈宗子,打不過自己的靈獸,這事要是傳揚出去,估計連靈宗大人也面上無光。
然而顧明澄起先看得直樂,后來又沉沉思索起來,妖靈身命輪篆刻奴印,靈獸中有多少望自由而不得,哪會如玄武這般逍遙自在。
是因他血統高貴,才不受主人糟踐,還是單純只因主人純善,把他當成真正的同伴相待。
然而這樣的獸主,天下又有幾人
玄武對著方怡報以一頓老拳,把這沒出息的主子幾乎打哭。
雖是解了氣,語氣卻帶些低落
“我家本尊上古時位居北淵,神獸玄武,當年跟著靈宗一同歸了圣山。
至于南明朱雀,四方之首,便是曾經的妖皇。”
靈宗曾是太微宗主謫系,玄武則是妖族首領之一,說得好聽是“歸”,其實就是“降”。
顧明澄有點明白過味兒來,難怪靈宗名“棄”,這是愧對先祖啊。
圣山治下,一向對妖族諱莫如深,靈獸被視為人族加強的戰力,極少提及出身血統,更像是當作一件法器來評定品級。
他在井木塔待了幾十年,再加上之前游歷南地,妖皇的名號聽了這么些年,如今才知,竟是神獸朱雀。
“這么說,你們這次是來幫著井木塔,挖自己人的墳嘍。”
他這話挾雜冷嘲熱諷,心頭更有一絲莫名奇妙的鄙夷。
其實,即使愧對先人,那也是靈宗的事兒,至少跟眼前這倆毫無瓜葛。
“誒,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一出口,顧明澄有些后悔,覺得自己替千年前的人事評判是非,有些狗拿耗子。
方怡一向愛爭口舌,這回竟沒跟他對嗆,翻了個身,假裝自己睡著了。
玄武絲毫不以為忤,笑呵呵道
“南明谷是妖皇故居,葬地不過妄傳,妖皇未死,和先圣方祖一同遁入虛空了。哪來挖墳一說”
殿外隱約傳來一道琴聲,在這靜夜中,卻并非悠然和緩的調子,帶著股說不出的激昂。
玄武盯著顧明澄看了半晌,“阿溯,你是不是有些道心不穩”
顧明澄側耳聽琴,軒然激奮的曲調更令他煩躁,握拳在頭上捶了兩下
“今天這不知是怎么了,頭疼得緊,大概最近太忙,沒功夫清修,靈臺蒙塵了。”
玄武把他手里的酒盞拿走,“修行之人,酒色財氣少沾,你倒好,百無禁忌,你這心性爭強好勝,道心難磨呀。”
顧明澄的道心不是在鎮妖塔接的,與大多數同僚,無論在心性還是為人處事上,總有些格格不入。
他自個兒性子執拗,大家看他更像個異類,備受排擠,倒也并非全是人家妒賢。
如今的修仙界,最難獲得的并非靈石資源,而是正途道心。
有機緣被鎮妖塔選中,便算是入了璇璣仙宗的門下,筑道時,由圣山賜下道心。
另有修仙世家傳承下來的,也屬正道。
顧明澄的道心就屬這種,是他那個早已破敗的小家族,唯一留給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