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安喃喃道:“就怕這賊老天看得是那伏尸百萬,血雨腥風。老頭子這輩子業障深重,我這當兒子也不能多擔待些,真是不孝的很。”
南平王嘆了口氣,擁緊了身上裘衣,說道:“小侄此番出徐州來,不只是為了游山玩水的吧?”
殷子安笑笑道:“看看這大好河山,走走老頭子當年走過的路,這不好么?”
“殷大哥當年走的路,可都是人命堆砌起來的,為的就是不讓后世重蹈覆轍。功在千秋,不然先皇又怎會封殷大哥一個異姓一字號王爺?”
棋至中盤,南平王在那棋盤右側長出一道厚勢,殷子安則取實地,在那四角均有所獲,單看盤面二人幾乎不相上下。緊接著南平王接連兩扳,圖窮匕見,竟是意欲借棋局大勢斬那中盤大龍,殷子安鎮定落下一子。
“叔叔對此可有怨念?”
南平王無奈一笑道:“怎會,殷大哥當年身先士卒,拓北疆開西域,平定南詔東瀛,滅大梁立新漢,其麾下猛將如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若非殷大哥征戰南北,八百年大漢基業早就不復存了,哪還有你我在此品茗對弈的道理?”
殷子安又道:“當年北燕王郝連營南下,老頭子領兵北上,都算是將這中原殺過一遍的人,為何當初封王時只有老頭子給封了個一字親王,那北燕王怎就給打發到燕州去了?”
南平王抬了一眼道:“這些道理不是三言兩語能與你說清楚的,殷大哥北上過蜀道,經涼州,其間大都是軍鎮重地,這與江南富庶之地不可一概而論,論功行賞,殷大哥這一字號王爺也是當仁不讓。”
說著南平王抬手欲拿茶杯,目光卻在那棋局之上,于是那手袖拂過桌面,不慎將那茶杯打落,茶水灑出,眼看著這白玉瓷杯將要落地,坐在一旁的白甲離蘇手疾眼起身勾腳將其接住,才使得這價值不菲的瓷杯未碎滿地。南平王笑道:“離將軍這一腳可幫本王省了不少銀子。”
離蘇抱拳道:“末將職責所在。”
殷子安看了離蘇一眼,說道:“聽聞年前交州有前大梁降將叛亂,鬧得人心惶惶,想必叔叔這些日子也是為此操心不少。”
南平王輕聲說道:“幾千叛軍而已,現已被本王鎮壓到太樓山上,只等冬日過去,來年開春便將其一舉拔除,翻不起大浪的。”
……
棋至收官,殷子安半目領先,這時不知從哪跑來的野狐躍到棋盤上,將那棋局打亂,殷子安笑著將那山狐趕去,這局棋也就不了了之。
“下棋在于雅興,我與叔叔難得一聚,何必爭這個勝負?”
南平王點頭笑道:“小侄說的在理。”
二人在這山上閑談了片刻,期間有南平王府上的丫鬟將那熬煮好的甲魚羹湯端上山來,四人起火圍爐而坐。待得天色漸晚,幾人遂起身準備下山去。
“小侄可要去王府坐坐?”
殷子安說道:“謝過叔叔好意,就不去府上叨擾了。小侄在夜闌中還有要事,待日后得閑再去府上游玩。”
于是殷子安與白月兒就在夜闌門前下車,看著那自王府來的馬車漸漸遠去,殷子安遙望遠方日落西山,雙手負后。
白月兒轉身就要往夜闌走去,見得殷子安呆立原地,轉身問道:“舍不得你那劉姓的叔叔?”
殷子安笑道:“怎會舍得,我那叔叔可是想長留我在那鹿鳴山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