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鳧立在明堂前,端詳眼前恢宏建筑,東、西、北三面有墻無門,南面無墻無門,寬敞明亮,有些憧憬,且懷舊。明堂,多美好的詞匯,本該專屬華胥。她還是少女時,以樂官身份屢屢出入明堂,博得滿堂喝彩。晃眼物非人非世事非,思緒萬千如臉上春光斑駁,她素來不喜陰暗,更厭惡光與暗雜糅出的晦暗,就像在西陲十八年光景,虞人莫不喊一聲“虞鳧大人”,究其根本還是沾了南宮斷的光。虞鳧欲要抬手將臉上斑駁春光與心頭雜糅思緒一并拂去時,察覺到身后有人,見還是子修,厭惡更深。
虞伯本來端坐明堂首席,起身迎接,言語真切:“女兒,孤有今日,全仰仗你。你來得正好,孤打算重建學宮,由你操辦。”
虞鳧心安理得接受褒揚,又粗略考察夏邑布局,搖頭道:“父王,依女兒看,學宮不該建在舊址。”
虞伯困惑問道:“有啥講究?”
“太廟與明堂,二者合一,便是廟堂。所謂祭祖之廟,在國之陰;布政之宮,在國之陽。夏人在明堂以南修建恢宏學宮,簡直愚不可及。”
“這些,孤不懂,你辦事,孤放心,”虞伯頗為實誠,又望向子修,不知姑侄二人微妙關系,也并未記恨先前子修出言不遜,笑問道,“子修,孤有一孫女,年十八,悍勇無比,你中意否?”
子修臉一僵,答道:“虞王,小子才束發年紀。”
“年紀不是事兒,”虞伯擺手,說話大大咧咧,并無多少架子,道,“孤那孫女早該婚配,虞人五萬年輕好男兒,打不過她的,入不了她眼界;打得過她的,又目不識丁,還是入不了她眼界。孤倒是中意你這個孫女婿。”
子修掃視一眼周圍虞人武卒,面露難色,道:“這,恐怕我也打不過啊。”
虞伯笑道:“孤那孫女,向來敬重讀書人,一直隨你姑父蒙學,你倆正般配,親上加親嘛。”
虞鳧洞悉虞伯心思,恐怕不單單是為其孫女納婿,直言道:“父王是想請我兄弟子蘭補全廟堂四柱臣?”
“知我者,女兒也,”虞伯面露得意笑容,道,“女兒,南宮斷與孤說起,王圖霸業講究文治武功,如今廟堂文治孤有東郭、西門、南宮三位;疆場武功有我兒虞耳、泰山兄弟。文治武功各缺一角,文治首推子蘭,武功首推……那誰?”
虞鳧試探詢問:“江侯?”
虞伯恍然大悟,點頭不迭,道:“對極。”
諫言之臣西門半甲大膽諫言:“王上若是執意請子蘭入廟堂,臣下不敢接高貴玉圭。”
虞伯眉頭一挑,自然知曉西門半甲與子蘭不和,勸道:“哎,西門大人,廟堂執圭,必定有你一席。孤知曉子蘭早年間有點小節,算不得事,這叫不拘……不拘幾格降人才來著?”
東郭五弦豎起一根指頭,虞伯意會,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西門半甲再諫言,言真意切:“臣下不接高貴玉圭,乃是不配。王上若是執意請子蘭入廟堂,臣下愧不敢接高貴玉圭。臣下以為,虞鳧大人在我西陲養民,為我虞人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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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功至偉。文治武功之才,當首推虞鳧大人,執圭執戈之位,當首推虞鳧大人。”
虞伯思忖之間,默默無言。落在虞鳧眼里,自然是另一番滋味。虞人啊,實在重男輕女,哪怕為虞人帶去文明火種的姬出塞,死后也并未葬入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