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場鴻門宴”夏彌問。
“鴻門宴也不準確,他們只是把我們在酒店放下就離開,什么話都沒有交待,關于這次任務的情況只字未提,可是就酒店的安排又這么隆重,既像是討好,又像是監視。”楚子航說,“我感覺日本分部更像是想把我們困在這里。”
“把你們困住”夏彌低語,“困住你們的話他們能得到什么好處”
“不知道。”楚子航說,“但看起來他們并不想讓我們離開,日本分部素來神秘,他們不讓我們在日本自由活動一定有不愿意讓我們看到的東西。”
“那就安心待著嘛,反正現在衣食無憂的可惡越想越生氣,你們這哪是出差,你們分明是去享樂”
“可是”
“別可是啦,古人云既來之則安之啊咧,我的電視劇開播了,先不和你說了哦,記得要按時睡覺,睡前喝杯熱牛奶。”女孩甜甜地交待一句,“晚安哦。”
“晚安。”楚子航也輕聲說。
電話掛斷了。窗外下著雨,淅淅瀝瀝仿佛無始無終,可楚子航這次沒有再對著雨幕發呆了,而是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17分21秒”、“13分14秒”、“38分38秒”的通話時長紀錄顯示的是今天、昨天和前天同一個女孩的電話,每天都會在隨機的時間打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可能是興奮地介紹今天又挖到了什么寶藏電視劇,可能是嘆著氣抱怨明天又有一天的課要上好想逃學哪怕再普通的話題也能被女孩聊得趣味橫生,楚子航也再不會為女孩的嘮叨而感到厭煩。
谷韨atsana如此這般,日復一日,從未缺席。
此時此刻路明非的臥室里。
65寸的電視大屏里,東京愛情故事正播放著故事的開頭,懷著不安的完治從愛媛縣來到東京,即將在機場初遇莉香,以及女孩甜美的笑顏電視的聲音被開到最大,回蕩在屋內的每個角落,劇里人物的喜怒哀樂仿佛穿過屏幕滲透到現實。
電腦屏幕開著,是星際的界面,音樂列表里隨機播放著周董的歌,或歡快或悲傷的旋律在耳機里婉轉低吟,可桌前柔軟的電競椅上卻只放著女仆裝的朝比奈實玖瑠,一個等人高的大抱枕。
衛生間的噴頭正緩緩往外放水,偌大的浴室里空無一人。
路明非不知何時已經從房間里消失了,他消失在繁華的東京都里,消失在這個漫無邊際的雨夜。小小的半島酒店無法困住一個為愛而來的男人,在即將與他的女孩見面之前,他至少想要看看她生活的這座城市,在高樓大廈,在大街小巷,在這片命運交織的土地留下屬于他的痕跡。
與此同時,東京郊外的山中,櫻樹被夜風折彎了纖細枝椏,送出一片片如雪的花瓣。紛飛的粉白色櫻雪中,數以千計的黑衣男人們腰插白鞘的短刀,他們在石階前深鞠躬三次,然后夾道排開,目視著和服系身的七道身影從他們面前走過,直到穿過破敗的鳥居。
七人中,男人們身穿黑紋付羽織,而女人們身著傳統的黑留袖,腳下是更為莊重的白襪和木屐。他們表情肅穆得仿佛在參加一場葬禮,木屐踏過鋪滿櫻花的道路,像是淌過一條粉白色的河。
鳥居上的紅漆早就剝落的差不多了,焦黑的燒痕讓紅黑木色交織的柱子顯得更加破敗不堪,圍墻石壁上浸著一簇簇經年雨水也沖刷不盡的血跡,從外壁一直蔓延到深深的石縫里,那是被刻意保留銘記的歷史,一直維持著最初的模樣,誰也不敢抹去。
“晚風拂山,云海低垂,頗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啊。”矗立在前方的是七人中的一位銀白發老人,他彎腰請了三炷香,身后如黑色海潮的人群跟隨著一起彎腰深深鞠躬,香煙在大雨中彌散,老人不起身就無一人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