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的表演依然沒有結束,卻已經迎來了終章。
伊邪那岐不見了,風間琉璃再度披上雪白的長袍,風間琉璃的低唱透過音響回蕩在歌舞伎座的四面八方,歌聲幽怨蒼涼,宛若孤獨的野魂在空曠的井中哭泣。
「世間一切幸福,皆月影中一現的曇花。」
「唯有孤獨與痛,是世間最長久的毒藥,常伴吾身。」
「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劇目演到這里,其實所有人都該懂了,不管是真正熱愛歌舞伎表演的專業人士,還是仰慕風間琉璃而來的女孩,任誰都能看得懂故事迎來了結尾,并且和開頭呼應上了伊邪那岐死了,天照大神、月讀命和須佐之男也死了,大地上的生靈盡數滅絕,整個世間徒留伊邪那美一人。
這是一場惡鬼的勝利。
這次在歌舞伎座上演的新編古事記劇目實在太大膽了,說好聽點,風間琉璃這次對古事記的改編極具創新,說的難聽,森嚴的日本神話歷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但是匪夷所思的,在場的不論是傳統的歌舞伎大師還是能劇演員,亦或者是有關于歌舞伎報道的新聞從業者們,全場沒有一人出聲對風間琉璃的表演出聲抨擊,甚至連質疑聲和討論聲都沒有。
場內出奇的安靜,只有風間琉璃的歌聲回蕩在座位與座位之間,有的觀眾甚至閉上了眼,因為不用看,只聽那純粹的歌聲,腦海中就能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凄婉女人的形象。
她身上穿著的不再是猙獰的尸衣,而是華貴的錦服,她那腐爛的臉龐也再現出傾世的榮光,可她與周圍的一切都那樣的格格不入,圍繞著她的是蕭瑟的枯木,滿目瘡痍的大地與滿地的枯骨,女人是那樣的悵然與彷徨,悲傷的歌聲宛若一場浩大的海潮將她淹沒。
悲傷的情緒不僅淹沒了舞臺上的風間琉璃,更吞沒在場下的觀眾們,所有人都靜默著,場館的人群中甚至傳來隱隱的啜泣聲,有人被臺上女人那份天地獨一隅的孤獨感染,不禁感傷到哭泣。
愷撒循著聲源定睛望去,率先哭出聲的居然是坐在前排上席的座頭鯨店長,座頭鯨的墨鏡下涌出一顆接一顆豆大的淚珠,這個鋼巖般的漢子此刻哭起來梨花帶雨,竟是如同被欺侮的小娘子般嬌羞。
哭聲像是傳染性極強的病毒般在觀眾之間蔓延,有人默默啜泣,有人失聲悸哭,女人們拿出手帕和紙巾蒙住淚流不止的雙眼,甚至都顧不上蹭花的妝容,那些傳統的歌舞伎大師們甚至一個個老淚縱橫,詭異的氣氛籠罩整個歌舞伎座。
原本愷撒看過了風間琉璃的表演,也有些觸動,但貴賓室的情況讓他毛骨悚然,根本就沒有心情感傷了。
繪梨衣失神的盯著舞臺中央的那道身影,淚水像是涌泉一樣從她精致的臉龐落下,她此刻的表情悵然若失,就連上杉越也淚流不止,一個年齡足以當你爺爺輩的男人忽然在你的面前無聲的淚流,這副景象真的讓人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見鬼,這家伙的表演真有這么邪乎」愷撒瞥了眼老淚縱橫的上杉越和潸然淚下的繪梨衣,低聲對路明非和楚子航說,「我承認風間琉璃演得很好,父親第一次看兒子的演出被感動成這樣,我也能夠理解但是上杉家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患有嚴重的感情缺失么怎么也會哭成這樣」
「也許是言靈的力量。」楚子航說,「如果風間琉璃的言靈是精神類的就能解釋的通了。」
「風間琉璃將言靈的力量無形的融合在他的表演中,被他的言靈領域輻射的人的精神會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負面情緒會被放大數倍,悲傷的情緒一旦超過閾值就像決堤的洪水,難以自控了。」楚子航也瞥了眼上杉越和繪梨衣,「路明非說
越師傅的戰力能夠媲美校長,能對越師傅和上杉家主這樣的血統都造成影響,這說明風間琉璃的血統至少不弱于源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