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對等的信息差,讓王戊對當下的形勢產生了誤判。
但是那種明顯不對勁的眼神,卻已經讓同樣“心懷鬼胎”的寧缺兒凝神戒備了起來。
這個小子有問題。
幾乎只是在一個對視過后。
這樣的一句話就同時出現在了寧缺兒與李憐詞的心中。
無恥,居然對著一個以兄妹相稱的女子懷有這樣的心思,你們可是在一起長大的啊,看不出來對方對你一點防備都沒有嗎,你居然還對她另有圖謀,當真卑鄙下流。
這是李憐詞對于寧缺兒的看法。
齷齪,居然用賣身契這種東西來威脅一個姑娘,趁火打劫,乘虛而入,歹毒,不當人子!
這是寧缺兒對李憐詞的看法。
“總之。”
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暗中的“唇槍舌劍”,王戊一邊用左手手指輕敲著桌面,一邊懶洋洋地用右手撐住了自己的脖子,思忖著,看著面前的賣身契說道。
“我們還是先確認一下,你所謂的丫鬟,哦,也就是你們李家的丫鬟如今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雖然從前在李家當過人二少爺的丫鬟,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十一年,所以王戊還是要確定一下李憐詞對她的要求。
“其實也沒有太多的事。”再次緩緩地搖起了折扇,李憐詞輕倚在輪椅上羅列道。
“無非就是日常清掃房間院落,洗衣擦桌,伺候主家穿衣洗漱,采購物件,端茶倒水,提筆研墨之類的,你以前應該都做過。”
聽著這些話,寧缺兒的手攥成了拳頭,臉色微微發白,仿佛李憐詞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石塊一樣敲打在了他的心頭。
因為他知道,王戊曾經經歷過的這些事情,吃過的苦,都是因他而起。
“伺候穿衣洗漱這些我做不來,你二弟以前也沒叫我做過。”
聽完李憐詞的要求,王戊直接說出了自己不能接受的地方,接著將雙手一起放在了桌面上說道。
“除此之外你以上所說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不過我相信你也明白,如果我想走,單憑你們李家是留不住我的。”
“所以時間上我們要再談過,三年太久了。而且我不能做你的丫鬟或者是侍女,但可以做你的侍衛,這是職責性質的問題。”
“另外,既然要談,我們現在還是把條例事項都談清楚了比較好,不要有‘之類的’這樣的用詞,免得以后起了分歧,鬧得兩邊都不好看。”
王戊不想惹到官府,是因為如今朝廷勢大,而她也不是什么孤家寡人。
就算寧缺兒能管好自己,不用她來考慮,但是作為青木堂的堂主,她總得替丐幫考慮考慮吧。
要是把朝廷惹急了,動了丐幫的根基,那她以后又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師父和那個和氣的幫主。
所以王戊也不想惹到與朝堂頗有幾分關系的李家。
這是這些年江湖上都在傳的事情。
說李家和當今皇上都姓李,兩者之間定有某些聯系,甚至李家很可能就是皇族二十幾年前遺落鄱陽的分支。
否則怎么解釋李家將當鋪生意開得全天下都是,皇上都沒來管過他們呢。
再退幾步來講,哪怕李家與朝廷沒關系,那賣身契總做不得假吧。
只要李家一報官,再用點銀子打通些門路,想給王戊和丐幫制造點麻煩,那還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考慮到這些,眼下尚不知道昨夜的黑衣人就是朝廷中人的王戊決定妥協,然后盡量爭取一個好些的條件。
王戊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這是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看法。
但是她卻沒有發現,她在做選擇的時候,似乎總是會先想到別人,然后再顧及自己。
從前對寧缺兒是這樣。
如今,對丐幫也是這樣。
而這有的時候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因為薄情這兩個字,最忌諱的就是不夠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