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七天,陸詩詩被這位同學帶著,開始了在北海為時七天的“項目考察”。
那七天,顛覆了來自十八線小城的陸詩詩對于傳銷的認知。
之前聽說過的傳銷,多數是,進去就出不來,要么就得要家人掏錢找人贖人,限制人身自由的那種。
而北海,作為“南派傳銷”的聚集地,所有內部人員都認為他們所從事的是一個“國家級大項目”,是國家篩選出他們這一批優秀的人,來從事普通人做不了的大事業。
在那七天里,陸詩詩輪番被大概二十個人“洗腦”,分上午,下午,晚上,三班倒。這其中,大概有一兩次陸詩詩拒不配合,下午沒洗成,晚上接著來。
剛開始,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傳銷組織里,只當他們是非法集資組織,對于這種輪番轟炸著實討厭,后來在網上查,說是南派新式傳銷,也就釋然了。
說來陸詩詩也真是膽兒大,可能也跟他們并沒有強制限制人身自由有關系。
留在那里的人,多數是被控制了思想,真的相信自己在從事一件國家大事。
在那里的幾天,這位女同學使出了渾身解數,但成星始終沒有出現,甚至連微信都不再回復。可是明明有一次陸詩詩偷偷看了一眼同學手機,看到成星的微信頭像出現在聊天記錄的上方。
除了輪番上課之外,這位同學還帶陸詩詩去銀灘玩,那里聚集的都是陸詩詩的老鄉,感覺他們都很快樂,無憂無慮。
在某些時刻,陸詩詩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他們在做的,真的是一個前途光明的大事業。
陸詩詩還趕上了他們“發工資”,在一個大教室里,發的全是現金,少則幾百,多則上萬,像老師點名一樣,點到的人上臺領錢。
“發工資”過后,這位同學看陸詩詩依然不為所動,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帶她去“吃下午茶”。
所謂的“吃下午茶”,就是找了幾個“在項目中出局”,自稱月入六位數,穿金戴銀,買房開好車的人,對她進行“終極洗腦”。
那一場大概有六個人,其中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三個穿金戴銀的中年人。
年紀較長的阿姨,反復跟陸詩詩說她把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安排在這里,“如果真是傳銷的話,我怎么會害自己的兒子呢?”
另外一個,是一個看起來年輕帥氣又多金的男生,他說自己窮苦出身,就是因為這個偉大的工程,自己得以咸魚翻身娶妻生子,開奔馳住豪宅。
因為當時陸詩詩已經確定這就是傳銷,所以對于他的這一套說辭只是一笑置之,他當時對陸詩詩說,“從來沒有一個人見到我像你這樣淡定”。
陸詩詩在那里的最后一天,成星才“出差回來”。他帶她去吃了晚飯,卻對于“出差”的這幾天的失聯絕口不提,陸詩詩也沒有追問。
成星想的是“她肯定已經知道了”,而陸詩詩想,“他一定知道我已經知道了”,彼此心知肚明,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