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歲月只順著那枯落的樹葉花草流逝。
小皇帝無勢,宮中大大小小的宴會大多是退卻不去的,去了也是徒惹人笑話,但每日的早朝即便天寒地凍也是準時起身,穿好小龍袍,端端正正坐在龍椅上。
小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是有幾個教養大太監的,衣食住行事無巨細待他極好,但卻被攝政王向小皇帝立下馬威的時候,從頭到尾給捋了干凈。太子宮的鮮血淌到現在也洗不凈。
如今七葉是隨侍宋延安的大太監,說是皇帝身邊內侍,實權連御膳房竟也不能隨意進出,每次取個膳食都要看人眼色。
為了不與那些逢高踩低的狗奴才多置嘴,春曉索性在小皇帝寢宮里掃清了小廚房,又開墾出了一塊菜地,圈養了幾只小雞鴨崽子。
自從上次攝政王打了七葉十板子,就再也沒有來過皇帝寢宮,想是前朝事務繁忙,攝政王那般匪氣的男人,對嘲笑一個黃口小兒也沒什么興趣。
早起落了一場雪,菜地的菜凍壞了一些,這個冬天菜應該只夠人吃,雞鴨不夠吃。七葉拎著一個小籃子,打算去御湖撈些水藻,御膳房的后廚撿些殘菜葉,回來喂雞。
天很冷,寢宮里的火炭加起來也只夠宋延安一個用,七葉還將自己的被子裁了一半給魏延安送去,夜里一個人縮在被子里冷得夠嗆。隨著天漸寒,這幾日七葉竟似有些受風寒發燒了。
七葉拉了拉內侍冬服領口的一小圈狗毛,努力縮著腦袋,將自己燒得微紅的小臉藏進去,躲著凜冽的寒風,頭頂的包發纏巾也被她改大了,將額頭也蓋住了,勉強躲冷。
行至一積雪的樹林里,七葉也沒有多害怕恐懼。
步至深處,七葉隱約聽到一聲隱忍的悶哼聲。
…
沈鈺匿身樹林里,他穿了身黑袍,臉色不佳,看起來病殃殃的。
他身中奇毒,雖能讓武功精進大增,但也有弊端。
每月不定時,他會被那奇毒反噬,五臟六腑猶如被千萬只蟲子咬著,疼痛難忍。
他制有緩解的藥丸,但今日出來忘記帶了。攝政王府宮門之外,本以為能趕上時間服用緩解疼痛的解藥,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疼痛鉆心,寸步難行。
“有人嗎?”林中傳來童聲,似曾相識。
沈鈺皺眉,接著勾唇冷笑起來。
若是被撞見,他怕是…
今兒個微風習習,是個來日祭奠的好日子…
七葉又往前走,拐角里,她目光撞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陰惻惻的,就如同等獵物自投羅網的蛇蝎。那如野熊般的身軀般靠在樹上。
那是尤為出眾的面龐,貌賽潘安。
男人袖中的手掌已是悄悄運功,只等小太監走進,一掌斃命。
離得遠,看不清。
隨著那小太監走進,沈鈺才稍微將來人看個大概。
七葉連忙跪地行了禮,暗道這做男子就是好,瞧攝政王這一臉的絡腮胡,厚厚密密的,得多御寒啊!
他未語,抬眸望她,似要把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