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要不……”
“別理他!男人做事,說得出做得到,說了不養就是不養。”
聽著主屋傳來的說話聲,榮耀祖心里難受,卻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的省下一個饅頭,明天早上再吃。
一個饅頭可不頂飽,榮耀祖只得多喝涼水,反正他以前在書院求學的時候也是這么過的。
書院?榮耀祖忽的愣住了,他怎么會記起書院的生活來了?
但他又為什么不能記起來?
那是他曾耗盡心力,愿奮斗一生的地方。
曾經的他什么苦沒吃過,什么罪沒受過?大冬天,不愿回房,只愿在雪地里跺腳取暖,只為了用樹枝多寫一個字。
天寒地凍,別人吃著暖鍋,喝著小酒,他嚼著僵硬的餅子,眼里只看得到書本里那些精妙的詩句。
手生了凍瘡,痛癢難忍,他偏偏忍住了,咬著牙,死死的握著筆,不肯放松片刻。
那個時候多累多辛苦啊,可他依然能笑出聲來,現在,怎么就變了?
“我原來也是吃得了苦的啊……”榮耀祖說著,苦笑一聲。
“兒,你睡了嗎?”門外響起劉氏的聲音,榮耀祖趕緊把自己收拾好,打開門請劉氏進來。
“娘,你有什么事?”榮耀祖請劉氏坐下,以為劉氏是來給他塞吃的,不免有些期待,早上那個紅薯可甜了。
劉氏沒有讓榮耀祖白期待一場,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竟然藏了塊肉,看著格外的香。
榮耀祖吞吞口水,看了劉氏一眼,想問他真的可以吃嗎,卻驚愕的發現劉氏竟然長了那么多白頭發,明明她的烏發如墨是讓很多人羨慕的。
“娘,我要給你洗頭發,他們都說娘的頭發最好,要是摸上一摸,保不齊自己也能長這么好的頭發呢!”一個男娃奶聲奶氣撒著嬌。
正忙著搟面的年輕婦人微微一笑,“好好好,讓你洗,一會就讓你洗。”
是從什么時候起,這如墨黑發被白霜染了顏色,失去了光彩?
“兒,吃吧,你別怕你爹,你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不給你飯吃,也不會特意空出個碗來裝肉了。”
劉氏不知榮耀祖在想什么,只以為他是怕榮李,便笑著把肉往前遞了遞。
榮耀祖回過神,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劉氏一眼,終于不再逃避內心的愧疚,他娘是真的老了,是他把娘變得這么老的。
想起自己干的那些混賬事,榮耀祖的心一抽一抽的,他當時怎么就豬油蒙了心的一心逼自個的親娘去死呢?
接過肉,榮耀祖憶起爹娘回回都對他說家里總是吃魚吃肉的,讓他別擔心,到了書院,想吃啥就吃啥,甭心疼錢。
可他每次提前回家時,劉氏和榮李沒有哪一次是不慌張的,桌上還來不及收起的不是糠咽菜就是野菜饃饃。
他的爹娘寧可自己吃糠,也不愿讓他吃苦,而他,他逼他們去死。
“兒,咱以后就腳踏實地的過吧,別再去碰那些個害人的玩意了。”劉氏見榮耀祖遲遲不肯吃肉,以為他舍不得,便接過來,撕成一小條一小條的喂他。
榮耀祖眼珠轉了轉,配合著吃下了。
見狀,劉氏笑了,“這就對了,吃飽了,明天起早點,跟你爹好好干活,娘一個人在家也沒什么累的,不用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