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季嘉磊遣退了仆從,走在回府的路上。
月光被烏云蓋住了大半,晦暗不明的照在人間。深一步淺一步的踏在堅實的土地上,他卻覺得腳下的路并不安穩。他往前看,幽暗的月光隱隱綽綽的,看不清前路。
“最后一次”這四個字沉重的壓在他的身上,皇上這句話是隨口一說,還是在暗示著什么呢?
康國公主季懷詩正趴在床上哭泣,她實在不能接受齡月姐姐過兩天就要遠嫁到漠北國和親的事實。和姐姐分開也就罷了,可是歷朝歷代沒有一個和親公主在異國他鄉過的好的。
周巧真看著哭泣的公主,不知道怎么開口勸慰。想起自己的父親要去送嫁,不禁也有點擔憂。
漠北國在大陳東北部,處于苦寒之地,氣候嚴寒,八月就飛雪。車馬顛簸,事務繁忙,再加上氣溫突變,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受得住。
季尚學站在太極樓前,抬頭望著天上被陰云遮蓋的月亮,眼神里是滿滿的自責。他太沒用了,竟然要用一個女子,要用自己的親妹妹去換取和平。
想起大殿上漠北使者不可一世的傲慢的神色,季尚學怒不可遏。他發誓,遲早有一天,大陳的鐵騎會踏平四方。
他會懷著寬仁之心,用詩書教化那些聽話的野蠻人,對于那些不聽話的蠻子,通通剁了喂狗。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失眠的人好多。郭蘭如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聽著門外守夜的春晴壓抑的抽泣聲,心中一滯,季尚學現在一定也很難過吧。
即將離別的時刻總是過得很快,宮里張燈掛彩,今天是楚國大長公主北上漠北的日子。皇上命人舉辦了盛大的出降儀式,紅毯和守衛的士兵一直從宮里鋪到了城外。百姓們罷市以賀,追隨著公主的車駕跑到了城外十里才停下。
人群中有老者微微嘆息,這是人們最后一次瞻仰楚國大長公主了,和親的公主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到故土的。
辛玉柔躺在軟榻上,聽著外面熱鬧的鞭炮聲。聽說今天是福安公主出降的日子,儀式辦的很隆重。
辛玉柔把目光移到東墻側的木架子上,上面琳瑯滿目,擺滿了各宮送給小皇子的賀禮。一雙紅色的虎頭鞋特別引人注目,那是福安公主親手繡的。她不禁為公主日后的日子擔憂起來,自己也是十五歲離家,進宮做了美人。姐姐還時不時進宮陪著自己,很多時候都很寂寞很想家,更何況福安公主要遠嫁萬里之外。
不知道那遙遠的王庭中的女人,會不會也像宮里的人一樣勾心斗角?
想起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辛玉柔為自己沒能送公主一程感到很遺憾。
郭蘭如一大早就起來了,想著能帶上春晴去送福安公主一程。她想了好久的措辭,希望能夠說動侍衛放自己出去一會兒。那成想,侍衛們集體轉了性,竟然都沒有攔她。
郭蘭如拉著春晴匯入人群,直到東華門才停下。站在城樓上,郭蘭如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時代更大的天地。東華門外聚集了無數的百姓,足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了,他們都是來送公主出嫁的。
郭蘭如看著這盛大的場面,激動的流淚。這可比電視上天子大婚的場面還要隆重,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場世紀婚禮了。
季尚學也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姿佇立在一群鶯鶯燕燕里,讓郭蘭如恍惚中產生了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