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娘喋喋不休的抱怨終于在此刻停住了。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白麓,一邊猶豫道:“阿麓,你……是不是還在恨你爹啊?”
“可不能有這個心思,他畢竟是你爹!”
“我知道你爹喝醉了愛動手,忍忍就過去了。”
“咱們以前在肅州,隔壁的陳丫你記得不?她爹還是個賭鬼呢,你瞧,陳丫六歲就被她爹賣了!”
“你爹多好,都不賭錢的!”
“再說了,他畢竟是個男人,有點脾氣正常,你可是他女兒,不能跟他斗氣的。”
話音剛落,陳翠娘又看了看天色,“哎喲”一聲:“你爹今晚在外頭吃酒,咱娘倆喝些粥便好,娘去做!你快些收拾,可不要費了燈油!”
當娘的匆匆忙開始收拾繡繃繡線,白麓站在原地,突然玩味地笑了笑。
一個家暴的爹,一個軟弱的娘。
但是……很奇怪,這么多年來,挨打最多的,竟然是才十六歲的女兒?
至于陳翠娘,頂多是些青紫的皮肉傷。
不是說皮肉傷不疼,但是在年幼的女兒常被打折胳膊打斷肋骨或者頭破血流的情況下,這種對比,就有些諷刺了。
好在暗傷雖多,但她附身時,身體里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有氣流在身體里不斷穿梭,以至于不過片刻,就精神抖擻全無疼痛的站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輩子大災變前期,動植物變異帶來的異能激活?
想想包裹著房屋的詭異爬山虎,還有自己在門外掐死的那條蛇……
白麓皺起眉頭,卻又很快開始抬起手來,細細打量。
……
小姑娘的手,平平無奇。
幾年前的逃荒路上,也曾刨過土扒過樹皮的,但是在時府做了花匠,每天蒔花弄草,倒把身體養起來了。
如今對著暮色看去,細白柔軟,仿佛并無什么不同。
但是……
白麓忽得化掌為拳,狠狠向前一搗——
“啪!”
空氣中傳來了迅疾破空的聲響。
那是強大的力量、超快的速度,所帶來的絕對武力!
她慢慢收回手,歪了歪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
當窗外泛起暗藍的夜色,白有貴拎著一只半空的酒壇搖搖擺擺砸開了門。
陳翠娘匆匆忙迎上前來:“她爹,可吃好了沒有?要不我再煮碗面給你墊墊?”
白有貴醉眼朦朧,含含糊糊揮手一巴掌抽過去:“臭娘們,話怎么這么多!”
一邊自顧自坐在飯桌上,借著半醉的酒意,摸索出酒碗來,仍舊慢慢喝著。
陳翠娘頂著帶巴掌印的臉,殷勤的打了熱水過來伺候,見狀也無奈地紅了眼圈:“她爹,你昨兒晚上打孩子,打得也太狠了些……咱們阿麓還要上工的,打壞了可叫老爺夫人們怎么看?”
簽了契約做奴婢的,哪怕是活契,那也是主家說了算。除此之外,親娘老子也管不了的。
白有貴酒意上頭,此刻一砸酒碗:“你個敗家娘們,斷了我家香火不說,養個女兒還是個白眼狼!”
“小蹄子還想攢私房呢?呸!她的命都是我給的,敢動心思,我提腳賣了她!也叫她吃點教訓!”
說罷又嘿笑起來:“她,嗝……也到年齡了……”
陳翠娘臉色慘白,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咱們阿麓孝順呢,你瞧,月銀不是都給你了?你可不能再打她了,她還沒成家呢?打壞了身子,我也不活了!”
話剛說完,卻見白有貴又惡狠狠站了起來,滿臉的紅色,連帶著瞪著她的眼神也兇狠起來——
陳翠娘心頭一跳,下意識喊道:“阿麓!”
白麓冷靜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