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娘看著她,著急地呵斥道:
“趕緊過來,給你爹磕個頭認個錯,以后你乖一點,就不這樣打你了!”
這犟丫頭,怎么就偏是個丫頭呢?倘若是個兒子,倘若能給白家承繼香火,多好啊!
想到這里,陳翠娘趕緊低下了頭。
……
油燈星光一點,顫巍巍的,只照得方圓兩尺的范圍。
而白麓在朦朧的燈光中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揪起白有貴亂糟糟的發髻,讓他整個人脖子后仰,被迫張大了嘴!
而后,另一只手抄起酒壇子,渾濁的酒液咕嘟嘟便灌了進去,讓這醉漢發出了驚天動地又痛苦的嗆咳聲!
“噗——咳!咳咳咳!”
那不知是怎樣的大力氣,胳膊肘一壓,白有貴痛苦掙扎的動作,就仿佛是螞蟻一般無力。
這一刻,這個昨晚還將白麓踹的喪命的中年男人,掙扎的力氣軟弱的就像是沒骨頭。
白麓保持著無害的笑意:“爹,你說,是你給我磕頭,還是娘來?”
電光火石的瞬間,快如閃電的動作!
陳翠娘反應過來時,白有貴已經只能無力的蹬腿兒了,酒液順著他的衣襟落到地上,滿屋都是劣質的酒味!
在這一瞬間,這個被丈夫呵斥的顫巍巍的女人卻仿佛爆發了超強的勇氣!
她沖了上去,用整個身子撞開女兒,心痛的給白有貴錘胸口:“她爹!她爹啊,你可不能出事兒啊——”
白麓甩了甩手,好奇地打量著陳翠娘——這位母親,好奇怪啊。
陳翠娘抬頭,恨恨的眼神里涌動著火焰,卻在接觸到白麓清如泉水一般的眼神時,撲簌簌滅掉了。
在這一刻,這個軟弱又復雜的母親臉上,涌出了恐懼與仇恨的神采——
“你不是我女兒!”
“我女兒呢?”
“阿麓呢?!”
“你到底是誰?!”
……
白麓歪了歪頭,微笑起來:“娘,你在說什么?”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挨一頓打,讓爹發泄一下啊?”
“這樣他就不會打你了,對不對?”
聲音溫溫柔柔,像極了平日里小姑娘的柔軟。
陳翠娘卻越發哆嗦了。
“你……你不是我家阿麓!阿麓從來不敢這么對她爹的,她也絕不會這樣對我,你……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油燈閃爍,“噼啪”炸了一個火花。
陳翠娘臉色慘白,如同見到惡鬼。
白麓嘆息一聲,伸出腳尖點了點半昏迷的白有貴:“我跟你說過啦,昨晚上他的一頓打,把小姑娘打的臟腑出血,死掉了。”
她蹲下來,握住了陳翠娘冰涼的手:“你這樣的母親,我沒見過。”
“你知道你女兒寧愿忍受毒打也想留住錢財的原因吧?”
“她應該告訴過你,她想花錢打點,讓你進時府做工,不必回家,不必被打的吧?”
“你是怎么哄她的?說幫她攢錢,最后轉頭去替這酒鬼結了酒賬。她哭著自己攢,替你挨了不知多少頓打,你還埋怨她——【小犟種,娘為了你,不知挨了多少苦日子啊!】”
“明明是白有貴想打你,你就叫她來替你挨打……”
白麓看著她,昏昏暗暗的燈光中,她清麗的面容更加動人,口中卻帶著狠辣又溫柔的呢喃,仿佛出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娘,你來做個選擇吧!”
“你也試試被打斷骨頭的滋味,或者……你替女兒出口氣?”
她冰冷的唇角翹起,微微的弧度向上,眼神,卻也同樣蔓延至白有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