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迎槐趕忙行個道禮,“老丈言重了。小道與師父路經此處,想與您討碗水喝。”
老丈審視的目光在朱迎槐與鄭琨臉上打量一番,笑說道“二位道爺進來歇歇腳,我去提水沏茶。”
鄭琨溫聲謝過,跟朱迎槐一前一后進到義莊。
棺木擺放多年,陳舊卻并沒朽敗。每一具棺木都被打理的干干凈凈,甚至因常年擦拭而散發著木料獨有的光彩。
盤包漿了呢。鄭琨暗暗點頭。由此可見,這位老丈沒有虧待顧大國師一家。
師徒倆坐在門邊的小杌子上,兩手搭在膝頭眼觀鼻鼻觀心。等了片刻,老丈拿來一壺熱茶并三個粗瓷碗。
“山野地方沒什么好茶。”老丈滿滿斟上一碗熱茶遞給鄭琨,“道爺湊合吃口。”
鄭琨雙手接過碗,“您太客氣了。”垂下頭抿了口水,不由得贊道“好水,好茶。”
“您會喝。”老丈豎起大拇指,“水是山泉水。又清又甜。您要是三伏天來,不用煮。直接喝跟蜜水似的。”
鄭琨含笑聽著,不時點頭附和。
朱迎槐一邊抿著水一邊偷眼觀瞧老丈神色。見他像是個好客的主人一般,不厭其煩的向鄭琨介紹哪里有好看的景兒,好吃的物兒,心里緩緩松口氣。
“您在此地住了多少年了”鄭琨拎起茶壺給老丈半滿的碗里續上水,“聽您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氏。”
話一出口,像是撥動了老丈心里那根刺,嘴唇抖索著笑了笑,“道爺好靈的耳朵。我的確不是京城本地人。”回頭望了眼擺放在正中間的棺木,喃喃著說“能與顧大國師作伴,是我的福氣。”
“啊顧大國師”鄭琨驚詫的瞪圓眼睛,“顧大國師竟沒下葬”
老丈眸中閃過一絲戲謔,“道爺不是為顧大國師而來”
別看人家整天伺候死人,可也不是個好糊弄的。朱迎槐裝模作樣喝水。
“我們真就是路過。”鄭琨哈哈地笑了,“老人家風趣的緊吶。”
老丈也跟著笑,笑過之后悵惘的喟嘆道“顧大國師剛過世時,常有道爺裝作路經此地,進來化上一盆黃紙,哭幾聲。”
鄭琨臉上驚詫的表情愈發言重,“有同行來過他們不怕嗎”
雖然元和帝沒明說,但是神機司從上到下所有人都認為不可以祭奠顧大國師。
不論生祭或是死祭。
他們這些受過顧大國師恩惠的神機使們從未祭奠過,甚至不敢打聽顧大國師尸骨去處。與顧大國師生前并不算親密的同行卻毫無避忌的前來表達自己的哀思。
鄭琨慚愧的低下頭,盯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默不作聲。
茍且偷生這么多年不僅一事無成,甚至連本心都舍棄了。
要不是陸五姑娘,他們這些個老神機使們現在肯定還在勾心斗角呢。
鄭琨眼眶發酸,更咽道“我們早就應該過來給顧大國師送點紙錢。我們做錯了。”說著,伸手探入袖袋想要抽條帕子出來擦眼淚。然而,手伸進起去什么也沒摸到。這才想起,干凈帕子裹在腳上。
朱迎槐把自己的帕子遞給鄭琨,安慰道“師父,只要有心什么時候都不晚。顧大國師在天有靈,不會怪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