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息常說記得姐姐寧濘兩歲時候的樣子,寧濘死活都不信。
寧濘比弟弟寧息大兩歲,寧濘自己都記不清小時候的寧息長的啥樣,那時候才剛出生的寧息能記住她當時的模樣?毫無疑問,寧息的腦子一定是出毛病了。
要說寧息腦子有病這事,可不只有寧濘這么覺得,整個村子都是這么認為的,這一點寧息自己知道,但他不在乎。
此時的寧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上次的被打的淤青還沒散,又添了新傷,雖然有些疼,但這種痛感對寧息來說很熟悉。
他不是第一次被村里其他小孩揍了,說是從小被湊到大也不過分。
此時的寧息坐在門檻上,后腦勺靠著門框。平時他更習慣用雙手撐著腦袋,但今天臉頰紅腫,只好后腦勺倚著門框,想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夢。
寧濘看著弟弟的樣子,無奈的搖頭,嘆息了一聲,往廚房里去了。過不多久父親就要從地里回來吃晚飯了,她要提前準備好飯菜。
聽到姐姐的嘆息聲,寧息知道姐姐是在為自己難過,他開口安慰寧濘,“沒事姐,我都習慣了。”
寧濘懶得理會自己這個癡傻的弟弟,往廚房去了。
下午天色尚早,身形佝僂的父親扛著鋤頭進了院門,朝著寧息揚了揚手中拎著的一坨血紅色的東西,那黝黑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喜悅。
寧息上前去把父親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認出這是一只剝了皮的兔子,“父親,這兔子哪兒來的?”
父親沒有出聲,從寧息記事起,父親就不會說話,村里不論老少都是叫父親啞巴。
寧息自然也沒有想過父親會像正常人一樣回應他,給他講一個如何抓到兔子的有趣故事,他只是習慣性的問,因為他和姐姐從未覺得父親有何不同,對于這無聲的回應自然也從未感到不適。
父親注意到了兒子兩邊臉頰已經紅腫,伸出手去,布滿老繭的手輕觸在寧息的臉上。
針扎般火辣辣的痛從臉上傳來,但寧息強忍著痛,說道,“沒事,不疼,我去把兔子洗了。”
父親點點頭,雖不能說話,但布滿皺紋的臉上,笑意已有了微微的變化。
晚飯時間,一大碗酸蘿卜,一碗時令蔬菜,還有一個缺口的陶罐里燉的香噴噴的兔肉,一家三口借著夕陽的余暉在院子里其樂融融的吃著飯。
“父親,您什么時候帶我們去趟城里吧,找個大夫給寧息看看,他腦子被打壞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寧濘夾起一塊兔腿放到父親碗里說道,嘰嘰喳喳的說道。
父親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寧濘,又看了看寧息。寧息知道,姐姐這是又想去村子外面看看了,所以找了這么個借口。
“寧息今天又說,他想起第一眼看到我時候的樣子。”寧濘一邊吃飯,一邊說道:“還說那時候我扎著兩個羊角辮,在一個竹簍子里吃手指頭,說的跟真的似的。”
父親聽完一愣,緊接著就開始笑,把自己碗里的兔腿放到了兒子寧息碗里,招手示意寧息,“你吃你吃!”
看著父親這神情,寧濘心中哀嘆。
其實寧濘早就想過讓父親帶他們去趟城里,給寧息找個大夫瞧一瞧。她并不是真的覺得寧息腦子被打壞了,更不是為了去村子外面看看,而是她這個弟弟的確和村里大部分的孩子不太一樣。
比如寧息說話比別的同齡人晚,一直到六歲才第一次開口說話,而且寧息有時候說不自覺的蹦出一些奇怪的話,比如握草,發客,鐵子等。沒事的時候,還喜歡坐在門檻上發呆,思索著他不時會做的那些的夢。
其實寧濘能看出來,弟弟寧息對于自己這些與他人不同的地方也感到困惑。
寧息的夢里總是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裝了四個輪子在地上跑來跑去柜子,準確來說又不像是柜子,按照寧息的描述,那東西長長的,不高,聽起來更像是棺材,還有,能動起來的畫和穿著褲衩就出門的女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