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則回到府中,發現事情朝著未知方向發展,至少短短幾天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說什么都晚了。
一路朝著大軍行軍的方向追去,快馬催鞭,不敢停歇,夜以繼日。
就這樣,終是沒能趕上……
然而,紅雪的一封家書去寄到他手上。
字里行間都是關心,是對白依的,而這封書信,寄信人找不到人,便發給他。
君則此時已到了邊塞,戰火不斷,有的百姓和官員已經被安排棄城內遷,借此躲避戰亂,只有少許離不開、走不了的人留下。
這一戰著是慘烈,戰場內外,烏鴉黑黑沉沉的一片棲息在地面,方圓百里赫然成了它們的地盤,有人來了也不走,還敢大著膽子上前。
君則見著,抿著嘴,一臉凝重的點起火把以驅趕烏鴉,只夠前行的,那些活鴉彤紅雙眼,眼神中透露出銳利像捕獵的雄鷹,每一支都是,它們退撒開又很快聚攏,聰明地像變了物種——鬣狗一樣,窮追不放,等待著時刻給予一擊,獵物無法反抗。
君則不是第一次進入戰場,卻是第一次以另一種方式進入。
不管是任何的戰役,都不一定能夠及時厚葬,一般都是由專人收拾起,可無論如何,也都需要時間。
因著戰亂貧苦窮困的百姓會大著膽子來戰場邊緣撿拾些財物,足以他們生存,同樣有時他們會幫著埋葬,可那樣終究存在爭議,官方禁止,私下屢教不改,便無人約束著了。
君則聽聞過,人力不及時也曾出錢財邀請他們替人收斂,這樣也算相互行了方便。
如今倒是第一次見,本以為確實是前人夸大,衣衫襤褸倒不是夸張。
心中來不及的一慌,戰役如此可怕,白依可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比起她身份暴露,君則更怕她受傷害。
當即組織了人手進行尋找,在茫茫黑色中,尋著點紅色身影,君則忍著淚意,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加顫抖,卻還是要親自辨認確定。
不是。
不是……
不是,不是……
暗自的竊喜和難言悲傷的茫然。
“厚葬吧……”君則啞著嗓子道,周圍沉寂無聲,襯的此地越發凄涼。
一陣踉踉蹌蹌,這刻君則卻忽然又想起那個逝世的師父,師父說:落子無悔,便是你明知道可能發生最壞的事,但棋子一落,萬事皆虛,定局不可再改。
當時怎么答來著:萬事皆空又如何,我即已然下成定局,怎會錯,便不悔。
現在他悔了,不該留下白依一人,不該猶豫,不該忘記當初的誓言……那是千般萬言警示自己絕不可游移不定,終是出了禍患。
如今,真真的教人怕的心里發顫,萬一……
心神俱疲,也不顧的臟亂,隨著身體本能摔跪在地,周圍的人有奔走過來的想要扶起的,君則卻閉著眼,合起雙手。
望滿天神佛幽冥鬼煞任何人救起白依這次,君則無以為報,愿棄之所棄,愛之所愛,拋之一切,獻之一切……
胡亂的在心里絮叨著,企望能成真,只要找到白依,哪怕只有一口氣,他都可以想盡辦法去治,而不是生不由人,死不由人,橫豎無蹤影。
漫長的時間,一絲期望變絕望,可就不足一輩子的萬分之一那么點時間,一瞬間品遍人生百味,萬事皆虛無,毫不值得在意,心里悲切大于一切。
“找到了,那又有一個,手指在……”
君則已經進入一種道不明的狀態,下意識的往那走,哪怕不是也要看一眼才放心。
黑色的著裝外袍,衣襟露出紅衣的內衫,黑發披散遮掩,面容像在泥濘溝里滾落一遭,衣袖腰腹兩側鮮血不停的滴露,像是流不盡。
加上周遭環境來看,這就是個普通兵卒,且是僵死之人。
君則忙不贏的動手刨起來,這是白依……他不會認錯的。
………………
“死絕了?”君則抱著昏迷的白依上馬,隨口一問。
剩下的人便知曉他說的是紅衣人“看跡象是分了兩路,這路差不多了,那路要后面……”
“我管不了,現在我帶著她回去,少則三日,多則十日不回,你們能堅持多久就多久,若是堅持不住,便傳令退守,日后再定奪。”
君則第一次在邊塞之地,發出如此荒唐的軍令,驚呆一眾跟隨的人。
盯著將軍懷里的,疑似傳言中的夫人,像是看禍國妖姬一樣。
“將軍,三思……”
話音未落,馬蹄已經竄流出去,預示著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