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月朗星稀,沉寂的空氣也逐漸清冷。遲來的真相,或許能解惑,或許能寬慰背負壓力之人的心,卻并不能挽回失控的局面或挽救那消逝的萬千生靈。
述策的眼中,已經徒然無光。他卸下所有,輕松卻只是暫時的,猶如一夜暢然的宿醉,醒來后,該要面對的終還是要面對。“我會與你回城,接受將首的所有責罰。”述策看向瑾巽,語氣淡然,“屠城屠山之舉,皆是由我親自帶隊,手刃無辜婦孺,也皆是我執事而為,將門派弟子帶回邀功,更是我越職之舉,希望我的死,能對得起師兄這些年的提攜與照顧。”
“你走吧。”瑾巽伸出手攔住準備走向他們的述策,“你的罪,在屯兵養勢,在私放要犯,更在離城潛逃。”“私放要犯?離城潛逃?”嚴炟滿目疑惑,“是指笠蔚嗎?”垚止仿佛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急迫,對瑾巽道:“胥陵是何其精明之人,怎會如此輕信?”
“我不惜命。”述策語氣也變的堅毅起來,“只求以死謝罪。”“死是最容易的。”聲音來自瑾巽身旁的笠蔚,“難的是活出比死大的意義。”瑾巽看向笠蔚,嘴角微揚,目露賞識之色,繼而才轉向垚止道,“今夜,被抓門派弟子會回到各派,傳消息讓各派弟子離開醫丘山,你們的搜山行動也立即停止。”垚止還未提問,瑾巽接著轉向述策直直道,“你私放門派弟子,離城潛逃,途徑醫丘山,巧遇胥家小少爺,并帶他回了禁生府。”
瑾巽言畢,垚止便也未再追問。如今述策回城與否,認罪與否,對弒缺的當前局勢,也屬實無用。在場之人,都非局外人,瑾巽的這一陣言論部署,如今已是不難理解。
“這次去醫丘山,胥陵城主特派城衛隊隊首卞瀕親自帶隊,若是他們先找到小少爺,恐怕我們不是對手。”嚴炟所言,瑾巽雖不太了解,但述策心中卻是有數。垚止見述策沉默,便對瑾巽解釋道:“這個卞瀕是胥陵城主親自指派的隊首,我之前也有從師兄那了解一些情況。此人平日謙遜有禮,賞罰分明。雖然聽說他不常親自帶隊,但是城衛隊行事果決,執事有道,想來與他的運籌帷幄分不開。”
嚴炟接話道:“卞瀕親提的副隊隴掣,身手卓絕。此前營中武場,他一人守擂,無人能破,便是副將……”嚴炟說著看了眼述策,見他并未在意,才繼續道,“與他交手數十回合也未分勝負,后因將首來營草草結束。”“可有獲悉這個隴掣的門派?”“未有。”述策輕嘆了一口氣,“他的術法招式雖不奇特,但所出效果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不似霄泊淵的以天借力,也不似刻零苑的制術逆勢,倒像是全然由己及外,可控萬物。”
述策的解釋倒是讓其他人更加迷惑了,如今門派之中,無論是順法逆法,皆是取自天道,何來自生之術,還能有如此驚人之力?“如此說來,你們怕是難以為敵?”瑾巽眉頭輕皺,他瑾巽不識那二人也罷,弒缺豈會不識,可怎得如此安排?
“我想,倒也不必要如此順便。”笠蔚的聲音悄然打破眾人的沉默,“不管如何設計,這與錦齡城對立之勢也終難消逝,何不就此拉上臺面,以警示之。”笠蔚的話,仿佛讓眾人又有了新的思路,只不過這方向是否一致便不得而知。
“有些話,終歸不好明示。”嚴炟貌似有些遲疑。“如今之境,孰人得以事外?便是不令,也當自明。”垚止淺談道,“提點一二無妨,至于個中所為,不置可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