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用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你這是不要我了么?”
他避開她的目光,“不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以前輝煌的事業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已經沒有指望了,你跟著我只會受苦。”
“受苦我也愿意。”
隔著淚眼蒙蒙,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又到一年深秋時,人民公園舉行了一年一度江南地區最大的菊花展。其實,張玉良一點也不想去看所謂的菊花展,這些百無聊賴的菊花展總是那樣的單調乏味、千篇一律、勞民傷財,而且,還會把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逗引得暗流涌動、難以自禁。但是,臘梅想去,他只得耐著性子陪著她去。但是,女人的興致明顯不在菊花上,而是不住地打量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與小孩的衣著、鞋帽,好給家人也添置一件。臘梅推著嬰兒車轉了一圈,便有些累了,便說怕嬰兒受涼要去養心亭避避風,張玉良說你去吧,我再看一會兒。
戒煙已經六個月了,盡管已然擺脫了尼古丁的控制,但有時張玉良看到有人抽煙還是會下意識摸摸口袋,比如現在。他有兩個小朋友要撫養,沈家秀看他生活比較困難,提出要把張楚月接過去,并允諾:張楚月的撫養權還是歸他,他可以隨時把張楚月接回來,但他還是拒絕了。他現在惶恐的不是生活困難,而是不久前他的成功只是幻夢一場、不再重來?一切都像是夢一樣,看起來栩栩如生,但又是那么不真實,他真懷疑閉上眼睛再睜開便會回到童年或高中時代又或是大學時代,但沒有任何一個時代他愿意再回去一趟,溫暖不夠、慰藉稀缺的時代回去了又能怎樣?
就這樣在秋涼的午后沿著人民公園的明澄湖畔的小徑漫無目的地踱步,讓思緒如秋日的流云一樣高渺、若虛又自在,倏地,張玉良聞到一種熟悉的木蘭花的香氣,幽靜、縹緲、時而濃郁、時而寡淡、難以追蹤、不好捉摸,不用猜,這是一種他一直想忘記的味道,不曾想,今日又從記憶深處走到眼前來。他閉上眼睛,想讓時間帶走這種香氣,但是這種香氣卻執拗地圍繞著他、不離左右。他只好睜開眼,一個珠光寶器、雍容華貴、濃妝艷抹的女子就站在離他不遠處,他假裝并不認識她,朝她走去。
就在兩人交錯的霎時,她丹唇輕啟,“你還好嗎?”
“天涼好個秋。”他答非所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