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奔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沒什么人了,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提著東西趕緊去結賬。
收銀員手腳麻利地掃碼收款,禮貌地詢問需不需要購物袋。
我正想回復“不用了”,遠遠瞟見那個身影又出現在視野里,也顧不上說話了,忙拿上東西飛也似地逃離。
說實話,我也不知自己躲個什么勁。
都過去那么多年了,我也有丈夫兒子了,打個招呼不就過去了。
可我就是不想。
不想被前任看見自己如今衣衫不整的狼狽樣子。
不想讓前任知道自己如今帶著孩子,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
骨子里的倔強讓我不愿讓一個曾經追求過我的人看見我的不堪。我甚至想象得出他可能會有的諷刺:瞧瞧,舒玥,你怎么混得這么慘。
腳步迅疾地從商場沖出,我把電動車從一堆停得亂七八糟擁擠不堪的非機動車里面扒拉出來,跨坐在上面,內心才稍微安定了些,不禁在內心默默祈禱:不相干的人,以后就別再遇見了吧。
右手轉動車把上的油門,車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向前駛去。
我以為電源接觸不靈了,又轉動了一下車把,車子是有向前的,卻又似乎被什么拖住,停了下來。
一聲無奈的嘆息幽幽從背后傳來:“玥玥,是你嗎?”
時過多年,即便之間再也沒什么關系,即使我戴著口罩,他還是把我認了出來,習慣性地喊我“玥玥”。
就像我以前總愛喊他“星星”一樣。青澀純真的年紀,一廂情愿地相信著,星星和月亮會永遠在天上互相陪伴。
我后背一僵,這下躲不過去了。
不自然地扭過頭來,我干巴巴地笑了兩聲:“呃,是你啊,好巧啊。”
巧個屁啊,我一點都不想這么巧。我只想快點逃離這種尷尬境地。
高星霖穿著一身休閑衛衣,一只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么。他松開另一只抓著電動車尾部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他的模樣一點也沒變,還是那副溫和儒雅的樣子。臉比以前瘦削了些,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書卷氣更濃,也更成熟穩重了。
我見他視線停留在我領口,不自覺地縮縮脖子:“出門著急了些,呵呵……”
他垂下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我怎么不好了,我好得很。我在心里這么回答著,嘴上卻客氣了不少:“挺好的,孩子上學去了,我給他買點吃的。”我努力作出自己現在是一個幸福媽媽的樣子。
他眼神中劃過失落,看一眼破舊的電動車車筐,又把目光挪回我身上。
我今天出門前圖省事,頭發胡亂扎了個馬尾,口罩遮擋再嚴實也看得出素面朝天,羽絨服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罩著里面臃腫的大紅色睡衣,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一點形象也無。
這種境地真的尷尬得摳腳趾,令人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我只想趕緊結束這干巴巴的尬聊,剛想張嘴提出離開,從商場門口急匆匆跑來幾名工作人員:“這位先生您好,麻煩您先去結一下賬……”
這下尷尬的人變成了高星霖。他竟是顧不上結賬追著出來的么……但我可不想其他,見狀急忙找機會開溜:“那你先忙,我走了啊。”
說完我也不等他作出反應,油門一加,便一溜煙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