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隱和白繪進入第二間辦公室后,就見一名中年警員正趴在辦公桌上,用一支水筆在身前的白紙上快速寫著什么。
他明顯聽見了關門聲,但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而是一手壓著紙,一手握著筆,唰唰唰的寫著,仿佛時間很緊迫。
“石義國。”白繪開口道。
這叫石義國的警員微微一怔,但很快再次開始寫,頭也不抬的道:“等一等,請等一等。”
肖隱伸手制止了準備繼續叫他的白繪,目光投向這警員的身前,但因為他那邊光線較暗,看不太清楚紙面上寫了些什么,大概已經寫了兩三百字了。
“石義國,不急,你慢慢寫。”肖隱的語氣已經轉變,很深沉,很柔和。
“不行,來不及了,我知道,來不及了。”數顆眼淚奪眶而出,掉落到身前的白紙上。
石義國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古怪,很尖很細,不像是一個男子發出。
可能這正是他選擇寫字,而不是直接用手機錄音的緣由,否則那樣的話效率會高很多。
說完這番話,石義國手里的筆開始緩緩停下,抬起頭,看向肖隱和白繪。
見到他的模樣時,白繪整個人嚇得一抖,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見此時的石義國臉上浮現出一張詭異笑臉,但他卻又正在流淚,身體微微顫抖,整個人所表現出來的驚恐、無助,與臉上的笑臉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對比,給人一種荒誕之至的怪異感。
“白繪,閉上眼睛。”肖隱當即吩咐。
白繪本來就受到了驚嚇,立刻將雙眼閉上,不敢再看石義國的臉。
“你是調查員?”石義國把目光定在了肖隱身上。
肖隱默默點頭,沒有說話。
石義國是一名經驗非常豐富的警員,已經從業二十多年,當初發現那流浪漢的表情有怪異,他隨即就通知了調查員接手。只是沒想到,自己仍舊被感染了。
不過很奇怪,他雖然已經成這個樣子,但并沒有立刻變得木訥。
“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了?”這么一會兒石義國已經滿臉淚水,一顆顆沿著他那強制彎曲的嘴角滑落而下。
“事實上,你已經死了。”肖隱沒有隱瞞他,因為接下來要做的事也根本無法瞞著他。
“那為什么我還能站在這里?還能寫下這封遺書?還能和你說話?”
“因為它要讓你相信你自己還活著,所以讓你的意識活著,身體卻已經死亡。”肖隱語氣沉重,盡量放低嗓音。
“它為什么要這么做?”
“盡可能的傳染更多的人。”
石義國似乎是在倒吸冷氣,又好像在做著某個決定,但從他那已經無法控制的表情上卻完全分辨不出任何想法。
“殺了我,快殺了我!”終于,他開口說道。
肖隱的目光投向桌上那寫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
“遺書……我寫完了。調查員先生,請你們轉交給我的家人!再幫我帶一句話,我愛她們!”
“我會的。”肖隱重重的點頭。
屋里陷入寂靜。
片刻后,肖隱將面部五官已經開始融化的石義國慢慢放平,躺在了地上,對白繪道:“可以睜開眼睛了,現在把他交給你。”
“我……下不去手。”
白繪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依舊閉著眼睛,她不愿面對那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此刻已經面部融化的男子。
雖然職業的本能讓她在面對死者時,可以保持專注和冷靜,但白繪此刻卻無法在有了剛剛的經歷后,再有勇氣親手剖開石義國的身體。
肖隱感受著符牌內吸收到的少之又少的禁物之息,這石義國體內的禁物之息與隔壁房間的張成濤相差不大,說明他們受到的感染程度相同。
讓白繪繼續解剖石義國,肖隱實際上是想確認一下每一個人的感染是不是都是心臟,是不是都會出現絮狀物,而在那絮狀物繼續消失后,感染的源頭會不會自行回到流浪漢的上一個“微笑者”。
推測下來的話,結果應該與張成濤相同,所以此刻白繪實在沒有勇氣解剖石義國的話,他沒有再勉強。
挽起衣袖一看,第三次撕裂那情緒感染后,此刻整條隱紋已經完全發紅,就像是一道發炎的傷口。
不過這隱紋雖然已經沒有多少能量,但卻在嗅到了來自情緒感染的微末禁物之息后,再次變得激動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