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下了一陣急雨,這會兒還在淅淅瀝瀝。
徐春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側臉看那窗外的雨,屋檐上的水滴落在窗下的麻石條上,經年累月,把那石頭都滴出一個個圓圓的小坑來。
她臉色不大好看,嘴唇灰白,額上還有冷汗。
綠莼紅腫著眼睛從外頭進來,發梢濕濕的,提著半桶熱水。
紫菱也明顯哭過,只是她更內斂些,拿了紗布和藥粉過來,要給徐春君換藥。
“這雨也停了,我出去請個郎中過來,”程媽媽看著徐春君滿是傷痕和血泡的腳,心里頭也著實揪得慌:“雖則咱們事先備了藥,還是小心些好。”
“不必了程媽媽,”徐春君忙止住她:“不過是皮里肉外的傷,只是看著嚇人,其實不要緊的。”
外頭的雨雖然小了很多,可地上又濕又滑,況且這里的路不好走,程媽媽到底上了年紀,萬一摔著就不好了。
“姑娘的手上也有傷,我再用臉盆打些水來,用藥泡一泡。”紫菱鼻塞聲重,努力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徐春君天不亮就起來去爬摩云頂,跟著她的三個人都要一同去爬,徐春君說什么也不讓,叫她們提前到山頂上去等她。
說實話,那臺階實在難走,赤著腳踩上去便是鉆心的疼痛,每邁一步,不但肉疼,骨頭也被硌得生疼。
走了一半兒,徐春君實在撐不住,便手腳并用往上爬,導致手也受了傷。
正說著,聽外頭有人詢問徐姑娘是不是住在這里。
程媽媽答應著走出去,見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婆子,身后站著兩個十三四歲的丫頭,身量樣貌都相似,一個捧著食盒,另一個手里也拿著一包東西。
“徐姑娘可是住在這里嗎?我們是誠毅侯府的人,我是夫人跟前的葉婆子。”葉媽媽自報家門。
“原來是葉媽媽到了,”程媽媽笑臉相迎:“還下著雨呢,快請進來吧!”
她一邊把葉媽媽往屋里讓,一邊心里想著誠毅侯府的耳報神可真夠快的,她們姑娘上摩云頂求菩提子下山也不過小半個時辰,侯府的人就到了。
“客棧處處不方便,委屈三位先在外間坐坐。”程媽媽陪著笑說:“我們姑娘眼下不便見客。”
他們租賃的屋子一共內外兩間,里間除了徐春君睡的床之外,一張長榻是給伴夜的人住的,外間的兩張窄床是另外兩個人的。此外,同來的兩個趕車的男仆則在前頭的大通鋪上。
“老姐姐不必這么客氣,我是奉了夫人之命來給徐姑娘送東西的。這一盒是剛做好的點心,這一包藥放在熱水里泡腳,止痛散淤,是再好不過的。”葉媽媽說著,那兩個丫鬟便把東西放在了桌上。
程媽媽道了謝,又說:“稍候,我到里間去,把我們姑娘求來的菩提子拿過來。勞煩您轉交給侯爺夫人,就說等我們姑娘的腳好了,再去府上拜訪。”
“夫人心里有數,叫徐姑娘好好養傷吧。”葉媽媽如今也客氣多了。
她是真沒想到,那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真的能走完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階苦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