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幽幽地道:“皇后,若是有人因為誤會而傷害了你,你會原諒他嗎?”
胡嘉珂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她道:“那就看是怎樣的傷害,傷害到什么程度了!”
啟元帝突然不說話了。
怎樣的傷害?活埋?傷害到什么程度?大概是從此陌路的程度。
他過了很久很久,身子又晃了晃,終于堅持不住了。
胡嘉珂過來扶她,他卻不肯離開,就著胡嘉珂的手,在原地坐下。
周圍草木森森,地面泥土潮濕。可他卻渾然不覺。
胡嘉珂擔心:“皇上,地上濕,會傷身!”
啟元帝聽得怔了怔,忽地笑了笑,“傷身又如何?朕這身子骨,就算再好生將養,又還能活幾日?還不如率性一回!”
胡嘉珂不說話了。
皇上這身子,的確撐不了太久了。
年輕時候,他太過勤政,案牘勞形,把先皇留下的破敗江山治理得政清人和;把鄰國虎視眈眈的邊境打造得有如鐵桶;把敢于覬覦大夏的國家或滅或驅!
現在,誰還敢揠大夏之鋒?
若是皇上再活三十年,也許,天下一統也未可知!
可是,皇上這一生過得也苦,他自虐般的連軸轉,早把身子骨給累壞了。
啟元帝輕輕道:“皇后,朕給你講個故事吧!”
胡嘉珂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之間有了講故事的興趣,但這么久以來,她習慣性的陪伴,只輕輕點點頭,皇上在地面上坐了,她也不好站著,所以,她也在他身側不遠處坐下。
啟元帝聲音悠遠,緩緩道:“以前啊,有一個性情冷漠,多疑暴虐,孤僻冷情的皇子,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親近任何人。有一天,他卻被人算計了,被迫娶了一個同樣被人算計的女子。他覺得那是他的恥辱,也是他無能的證據。他對那個女子很不好。怎樣的不好呢?”
啟元帝的目光也變得悠遠,好像跨過了時光的長河,落到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和時間,游歷此時的場景之外,聲音幽幽:“大概就是視之如仇,視如不見。明知道因為他的態度,那女子在府里過得一點都不好,住最偏僻的院落,甚至連飯都吃不飽,連王府的客人都可以欺負她。他知道,卻從來不過問,甚至助紂為虐。”
“那個女子在王府里過得很卑微,她曾經努力的想要討好那個皇子。親自下廚,親手做的衣裳,親手煲的湯……可惜換來的只有皇子更加的冷漠和府里人變本加厲的嘲笑戲弄和欺辱。某一天那個女子終于受不了,她懸梁自盡了……”
胡嘉珂輕輕驚呼一聲。
啟元帝卻笑了笑,聲音愈發的輕了些,繼續道:“那個皇子很生氣,并沒有因為一條人命的消失而消散被算計的仇恨!他令下人在王府花園里挖了個坑,準備直接把那個女子埋了。”
胡嘉珂聽得打了個冷戰,有些懷疑地看了啟元帝一眼。
啟元帝輕輕地笑著,神色詭異,聲音里卻透著暖意,甚至唇角上揚,似乎想起有趣的事。
“其實那個女子沒有死透,在被扔進坑里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她想往坑外爬,卻被那個皇子用腳踏住往坑里按。那女子說‘要不要這么惡毒?活埋原配,名聲很好聽么?’”
“皇子發現那個女子似乎不一樣了,他沒有繼續活埋人,卻令人砌了一堵墻封閉了那個女子住的偏僻的院子,讓她在院里自生自滅!”
胡嘉珂聽得震驚地睜大眼睛。
她心里隱隱有些猜測,但她不敢說。
“皇后,如果你是那個女子,你會原諒那個皇子嗎?”
胡嘉珂被問得猝不及防,但她斬釘截鐵地道:“不會,我會請求和離,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啟元帝笑了,道:“嗯,對!后來那個女子把那皇子給休了。哪怕那個皇子幡然醒悟,極力的彌補。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傾盡了所有的柔情,也再沒得到那個女子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