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唯一有資格延續陽氏宗廟的陽玄策自己,也對這一“宏圖”無動于衷。
他一個失君失國的老太監,又還能做什么呢?
“你自由了。”
陽玄策以陽建德僅存唯一血脈的身份,宣告他的自由。
然而“自由”,是什么?
那段亦步亦趨,小心等候的日子,難道竟不是“自由”嗎?
入宮多少年了,已記不清。
唯獨記得,當年國君也還只是皇子,入宮覲見之時,姿態便與旁人不同。龍行虎步,儼然他才是此地主人。
后來果不其然,他幾乎無可爭議的坐上了龍椅。
那位背后隱隱有齊國支持的皇子,在他面前,連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
他也還記得,國君陛下當年在宮中看到他,說瞧著眼熟,便隨意點了他隨侍。
他當然記得,繼位之后第一次大朝會,國君陛下便與他說,這個國家爛透了,但即使是爛果子,他也要令其生根發芽,育成參天大樹!
他記得太子初誕時,他第一次見到國君流淚。
國君哭著說:“待孤百年之后,必不使我兒如此!”
然而……
他記得國君是如何意氣風發,又是如何日漸消沉。
他見證了這一切,感受著這一切,也咀嚼著這一切。
現在,國君沒了,太子死了,小王子也走了。
空落下來的客房,只有桌上的那卷獸皮書,還在流動血光。
劉淮囁嚅著嘴唇,最后連一聲嘆息也發不出來。
令他有些恐懼的是,他發現自己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便往獸皮書上看。而那卷獸皮,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展開。
滅情絕欲血魔功……
令劉淮恐懼的,并不是這魔功有多么滅絕人性,多么可怕,多么人人喊打。而是他發現,他無法克制學習這門魔功的欲望。
他無親無朋,倒也不怕滅情絕欲。但若說還有什么牽絆。那就是因著陽建德遺命,想要保護陽玄策的心情了。
他是見識過陽建德如何殺絕宗室、屠戮親生兒女的。
如陽建德那等雄才,最后都不免如此。他如果修了這門魔功,只怕有一天,也不得不去殺陽玄策,以斬斷唯一的牽絆。
這念頭只在腦海里稍稍略過,便令他不安起來。
那是國君陛下僅存的血脈,他如何能?
劉淮雙手成爪,灌輸道元,立即就將這獸皮書撕成了諸多碎條。
如此猶不能放心,又捧出一團炙熱火焰,將這記載魔功的獸皮燒成了灰燼。
然而……
他驚恐地發現,那獸皮書上的血字,竟如此清晰的在腦海中流過,滅情絕欲血魔功,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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