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站住。連玉嬋,誰允許你擅離職守?”
連敬之的聲音始終是平靜的,不見波瀾。
但點出“職守”二字,已經是把軍法架了出來。
“這是我連敬之的恥辱,我沒有逃避的資格。你是我連敬之的女兒,你也沒有逃避的資格。你得親眼看著,我象國戰士是怎么死的,以后等到你做主的時候,才能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連玉嬋抿了抿唇,不發一言,也未移一步。
……
……
自戰爭正式開始的那天,一直到現在。交戰雙方在最核心的戰場,始終保持十萬人的規模,不斷添油鏖戰。
這是最殘酷的戰法,因為會死最多的人。
所有戰士,都會被一部分一部分地放進去,然后一部分一部分的消失。
但這同時,也是最能錘煉雙方天驕的戰爭形式。
齊國方分為十營,景國方分為二十隊。雙方數十位天驕領軍在這核心戰場,進行一輪又一輪地鏖戰。
今夜依然星光璀璨,也依然有大量的懸明燈,將這里映照得有如白晝,不見星和月。這種墨門研發的小玩意,非常適合有大量凡人參與的戰場。
夜晚并不會成為安全的屏障,戰爭會發生在任何一個時刻,延續在每一個角落。
星月原再看不到往日的美麗,最中心的部分,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
丟進去的是戰士,流出來的是血肉、碎骨。
都說人命關天,但人命這個東西,在不值錢的時候,也最不值錢。
誰不是別人家的兒女,哪個身后沒有家庭?
但在戰場之上,只有泥水混著血水,尸體疊著尸體……甚至找不到誰是誰。
一支不知從哪里飛來的流矢,洞穿了掛在天空的懸明燈,這盞系著紫色旗布的懸明燈,倉促墜落下來,像一只折翼的鳥。
啪嗒!
散開了架。
一只軍靴踩了上去,燈的余光也湮滅了。
軍靴的主人,是一個正怒吼著的年輕人。身上穿著旭國的軍服,臉上因為血液上涌而紅得可怕,他雙手緊緊握著戰刀,兇狠地一刀前劈!
可以看得出來他還是一個新兵,完全不懂得留力。或許經過很多訓練,但在真正的戰場上,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要真正廝殺過幾回,才能把那些訓練的內容記為本能,蛻變為老卒如果他還能活著的話。
刀鋒被迎面的那名象國士卒橫刀格住。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有著典型的象國人面貌風格。顴骨略高,頭發微卷。
此人就老練得多,輕松地架刀一格,人已矮身前趨。軍刀隨之繞過一道弧線,輕巧地剖向對手腹部。
這一刀,只需四成力。剖開腹部之后,斜步離開便可被垂死反擊傷到,對手只能抱著流出來的腸子等死。
象國老卒非常確信這一點,眼睛已經瞥向下一個目標
但忽然眉心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這就是戰場,誰都有可能死。不管你是老卒還是新兵,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父親還是孩子,死亡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殺死他的是一支箭。
箭鏃如狼牙一般,有著極其冷冽的寒光。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穿越戰場,狠狠釘入這名老卒的額頭。余力未衰,釘得這具尸體高高飛起,帶著他整個人后飛數丈,撞倒了五個人。
一箭殺人不難,一箭穿額也不難,難得的是一箭殺人不穿透,帶著尸體橫飛,還能打亂敵軍陣型……難的是這份視野和精準!
年輕的旭國戰士在死亡前走過一圈,驚魂未定間,便聽得耳邊傳來軍令:“陣壹!”
這是一個英武有力的聲音,落在耳邊,即令人神思一定,不敢違逆。
按照這些天的訓練,他迅速會合周邊戰友,結成了“陣壹”。
這個陣型非常簡單,幾乎就是一橫兩豎的隊列,早已被他們的身體本能牢牢記住。
持刀在手,目視前方。他雖然不懂軍陣,但也隱約感覺到,對比于之前,對面的陣型似乎變得散亂了一些,不再是那種綿密得讓人窒息的感覺。
視野從這一個簡單的軍陣往后移動,便可以看到石門李氏的嫡脈子弟、手握名弓丘山的李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