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弄琵琶的屈舜華盤坐聽雨,笑著問左光殊,有沒有想起去年中秋的燈會。他們當時躲在郢城最大的那個燈籠里,也是聽著外面的喧囂,這樣寧靜地坐著。
他們知道這個世界的吵鬧,這個世界不知道他們的安寧。
月禪師在最前方的位置打坐,看那寧定的架勢,好像隨時要掏一只木魚出來敲擊。
這讓左光殊無法自在地笑出來。
這么多天過去,他們三個人一起行動,各有手段又配合默契,當然已有了收獲。
他們聯手造訪了天山,屈舜華已經達成了此來山海境的目的。
這無疑是一個好的開頭,他們也將這樣繼續。
此等風雨,并不是什么異獸的影響,而是山海境本身的天象變易。
機關迦樓羅極速破開雨幕。
籠罩背上三人的光明咒,像一盞雨中孤燈。
忽而。
“孤燈”一閃,似要熄滅。
機關迦樓羅戛然頓翅,迦樓羅脊背上的三個人一齊站起!
在前方晦暗的風雨中,有一個身穿紅底金邊武服的身影,踩破距離,踏進視野里來,越走越近。
沒有別的什么動作。
但僅僅是其人身上招搖的氣勢,就幾乎要將這光明咒碾滅!
放眼整個山海境,除了斗昭,還能有何人?
屈舜華身后已經隱現天女虛影。
左光殊身邊聽得海嘯聲。
戴斗篷披灰袍的月禪師倒是看不到表情,但為她所操縱的機關迦樓羅,已經收斂了飛行態勢,擺出了戰斗姿態。
三位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各自蓄勢待發。
而斗昭就那么毫無動搖地往這邊走。
視所有人的戒備警惕于無物。
他那么熟絡隨意地穿透雨幕,走到機關迦樓羅近前,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朱厭消失了,徹底消失了。山海境發生了某種我不知道的變化,我的收獲得不到保障。現在我需要集齊玉璧。我挑完了,或者你們還有機會。”
他平靜地伸出手來:“都是我大楚英才,玉璧予我,不損本源。”
了解斗昭的人都知道,他肯跟你解釋這么多,已經是一種尊重。
只是不知道此時此刻,斗昭的這一份尊重,是給予誰。
左光殊?屈舜華?還是月禪師?
但有的人或許會為這份“尊重”受寵若驚。
有的人懷揣著同樣的驕傲,只會視此為屈辱。
“最少你也應該帶上斗勉一起,就這么自己一個人走過來,大大咧咧地伸手……斗昭!”屈舜華美眸蘊怒,聲冷如刃:“我是該說你狂妄,還是該說你癡愚?”
誠然在天資相近的情況下,修為的差距難以逾越。
但他們這邊卻還有一個境界不輸的月天奴!
誠然斗昭橫推同輩無敵,是大楚公認的年輕一輩第一天驕。但現在他們這邊卻是有三個人在!
斗昭竟敢猖狂至此,究竟是在瞧不起誰?
對于屈舜華的態度,斗昭卻并不動怒,他只不動聲色地看向左光殊:“光殊,因為那個點燃神霄鳳凰旗的身影,我愿意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是一個大人了,現在告訴我,你怎么想?”
左光殊平靜地看著他,只道:“你可以殺了我,然后從我尸體上拿……但不能伸手問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