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潛大叫著坐起,睜開眼睛。
惡狼、自行車、漫天落英都消失不見,入眼的,只有被晨曦照亮的四壁,和古銅色的雕花木窗。
瀲滟的陽光,透過一層薄薄的麻布窗紙,照進室內,在古銅色的木地板上,留下一張漂亮的畫卷。
“唉”嘆息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張潛翻身下床,將腳伸向兩片不分左右的木屐。
已經是來唐朝第五天了,大腿上被惡狼抓出來的傷口,也已經結了痂,他卻依舊在與上大學時一模一樣的噩夢中驚醒。
小時候被同學欺負的經歷,中學時失去唯一親人的經歷,像老樹上的疤痕一樣,印在他的心臟上。不能去想,一想起來心口就又悶又痛。也無法忘記,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走入他的夢中,一次次揭開傷口,讓他的心臟鮮血淋漓。
“如果不是穿越到了唐朝,而是六年前多好!”努力活動了一下發澀的筋骨,張潛一廂情愿地想。
那樣的話,他就能多陪伴劉姨幾天,甚至還有機會,催劉姨提前去動手術,而不是非要等著他和另外幾個孤兒參加完高考。結果,沒等到他們走進考場那一天,劉姨,這個全世界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子,就香消玉殞!
有股熱辣辣的東西,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他的眼角。努力抽抽鼻子,他將眼淚抽回肚子里,然后開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劉姨教導過他,男子漢流汗流血不流淚。教導過他,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活得堅強。教導過他,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教導過他,無論身在何處,都別忘記做人的尊嚴,挺胸抬頭。
張潛不會忘記這些,因為他知道,冥冥中,劉姨一直在看著他。哪怕是他穿越了時光,來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大唐!
“歹勢醒了!(大師醒了)”一個糯糯的聲音,忽然從門口響起,打斷了他的憂傷與遺憾。
緊跟著,有個一米四五左右,鵝蛋臉少女邁著小碎步沖了進來,先沖他行了個禮,然后手腳麻利地將一件熨燙得整整齊齊的長袍抖開,服侍他更衣。
“我不是大師!”終究屬于華夏語系,學起來遠比英語容易,短短五天里,張潛已經可以用唐言跟當地人做一些基本交流。掙扎著向后退了半步,他低聲糾正。“不要叫我大師。還有,衣服放在床上就好,我自己穿!”
“是,咸濕(仙師)!”鵝蛋臉少女溫順地改口,卻不肯停下手,先將外袍替他扯平,然后又幫他系上一條鑲嵌著琥珀和琉璃的腰帶。
“也不是仙師!叫我張先生,或者張少郎都好。”不敢用手將少女推開,張潛紅著臉繼續糾正,“其他就放下吧,我自己來!”
“婢子不敢!婢子是少郎君指派給歹勢的。能伺候歹勢,是婢子的福分!”少女毫無芥蒂地跪下去,一邊解釋,一邊信手拿起洗凈烘干的布襪子,“歹勢請坐,婢子伺候歹勢著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