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早晨起床時的自然反應,還遲遲沒有消退,正對著少女的額頭。一股罪惡感,立刻涌上張潛的腦海。劈手搶過布襪,他面紅耳赤地橫跨了半步,急切地強調,“放下,放下,我自己來。都說幾遍了,我不是什么大師,只是借住在莊子上的客人!”
“咸濕恕罪,咸濕恕罪!”鵝蛋臉少女還以為自己叫錯了稱呼,才讓貴客如此惱怒,嚇得臉色發白,流著淚連連叩首。
張潛頓時被哭得頭皮發麻,無可奈何地坐在了床沿上,交出布襪子,“算了,你來就你來!反正也勞煩不了你幾天了!”
“多謝咸濕!”鵝蛋臉少女如蒙大赦,用手背快速擦掉眼淚,將張潛的大腳丫子捧在自己懷里,小心翼翼套上襪口。
“我不是什么咸濕……”張潛本能糾正,隨即悻然放棄,“算了,隨你叫吧。咸濕就咸濕吧!反正歹勢也沒比咸濕好哪去!”
“嗯!”少女柔柔地回應了一聲,雖然滿頭霧水,卻不敢問任何問題。繼續捧起他另外一只大腳丫,替他穿好布襪,然后又跪在地板上替他穿軟底兒鹿皮靴。
“我的鞋呢,還沒曬……,算了,你繼續!”張潛想問問自己那雙雜牌旅游鞋曬干了沒有,話到了嘴巴邊上,卻又悻然咽了回去。
跪在地上的少女,也就十三四歲模樣。放在二十一世紀,只要不跟他一樣,倒霉做了孤兒,肯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而在任家莊,少女卻是最卑微的一類存在。包括身體在內,都所有一切屬于任家。吃飯,走路,做事,都要嚴格遵照一整套規矩。稍有逾越,可能就會挨上一頓鞭子!
而張潛的旅游鞋,和他的牛仔褲,混紡襯衣,背心,內褲等衣物,卻是連日來,被任家莊的管事任福,打著幫忙清洗的名義,陸續派遣仆婦給收了去。紫鵑根本沒資格管,甚至連打聽的資格都沒有!
張潛一開始,還沒太在意這些。但從昨天早晨起,他就隱約覺察到,這些衣物的清洗和曬干的時間,實在消耗得太長了些。
要知道,眼下正值秋天,風干物燥,即便是最不容易晾干的牛仔褲,也早就該干透了。更何況背心,內褲這種純棉衣物?!
不過張潛也不是特別在乎,衣物的去向。據他陸續了解到的情況,任家表面上是耕讀傳家,實際上主要收入來源卻是經商。任府的老莊主單名一個瓊字,經商本事非同一般,名下似乎有很多店鋪,并且好像還染指了與西域胡商的珠寶和香料買賣。
所以,張潛覺得,任家莊的管事,對牛仔褲,旅游鞋等衣物,見獵心喜,拿過去研究制做方式,用料,或者產地,再正常不過。于內心深處,張潛甚至期盼任福能在大唐境內找到同類產品。那意味著,他在大唐不是孤零零的一個。還有其他同類也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比他到得更早,對眼下的社會環境也更適應。
當然,如果小胖子任琮能主動跟他商量一下,或者過后解釋一聲,就更好了。張潛心里會舒服許多,對任家莊上下也會更有好感。
但是,據張潛連日來反復觀察后得出的結論,小胖子任琮雖然為任府的少郎君,實際上在家中的地位只能算一般。很多事情,他根本做不得主。說出來的話,也沒幾個人聽。甚至,連任全,任五和任六,對他的尊敬都只停留在表面上。
至于任家莊的管事任福,和其他高等級仆人,對小胖子任琮的態度更是敷衍。雖然耐于彼此的身份等級,不至于跟他對著干。但各自負責的事情,根本不準許小胖子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