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忙著走什么?你家仆人,還沒把萬金油取來呢!”賀知章的聲音,從背后緊跟著傳了過來,宛若一雙無形的手,穩穩扶住了張潛的腋窩。
“前輩……”一時間,張潛竟然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紅著眼睛,愣愣回頭,“前輩,你是在叫我么?”
按照他的想法,今天這件事,即便自己能撇清關系,賀知章和張若虛兩人,也應該跟自己割席斷交才對。
畢竟自己跟二人,只是一個多時辰的聊天交情,值不起二人太多信任。更不值得二人因為貪圖自己的一瓶萬金油,就沾上結交惡霸的壞名聲。
“不是叫你,難道還有第二個人,答應過贈送老夫萬金油么?!”賀知章笑著走上前,目光中充滿了戲謔,“多大個事兒啊,老夫又不是沒長著眼睛。你若知情,剛才不聞不問就是,又何必非要繞路帶著老夫來看你如何出丑?!”
“這……”沒想到,自己費勁巴累解釋了那么半天,還沒賀知章一句話講得透徹,張潛又是感動,又是慚愧,紅著臉無言以對。
“老夫今天上午還在奇怪,隔壁莊子的新主人到底是哪個,怎地來了這么久,連面兒都沒露過一次。”張若虛笑得滿臉得意,就像一只剛剛偷到雞的狐貍。“卻沒想到,竟然是張小友你!”
“您老,您老人家也住在這邊?!”再一次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張潛的笑容比哭都難看。
如果早知道張若虛就住在附近的話,自己剛才還解釋個什么勁兒!
住在附近的人,當然會知道前任莊主姓任,管家和奴仆都是前任莊主留下來的。而自己作為莊子的新主人剛剛接手,還沒來得及熟悉情況。出了一些差錯,也情有可原。
“不僅實翁的家在附近,老夫的家的莊子,距離此處也沒多遠!”孫安祖最后一個走過來,抬手向斜對面一座地勢稍微高聳的宅院指了指,樂不可支。“算起來,實翁和老夫,跟你都是鄰居!只有季翁,沒將莊子置辦在長安附近,而是心里一直念著故鄉!”
“您老也住附近?”剎那間,張潛心中的委屈盡數消散,剩下的,只有驚詫和尷尬,“您老怎么不早點兒告訴晚輩。晚輩要是早知道兩位前輩都住在附近,晚輩……”
他本想說,晚輩就不用費那么大勁兒跟你們解釋了。話到了嘴邊兒,又迅速改口,“晚輩早就提著禮物,登門拜訪了!”
“現在知道了,也不為遲!”孫安祖笑著了他一眼,輕輕擺手,“不說這些了!莊子是任莊主送你的吧!老夫就知道,他不會太虧欠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廝雖然讀書不多,生意場上也頗為殺伐果斷,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否則老夫那天也不會大老遠特地從長安城趕過來救他的性命。不過……”
將話鋒一轉,他忽然收起了笑容,非常嚴肅地補充,“不過,既然莊子歸了你,接下來該怎么打理,你自己就得多花些心思。以你的本事,老夫相信,不置辦田產,在長安城內,也能坐擁一席之地。可有了這份田莊,就不能放任下面的人胡鬧。否則,收益每年看不到幾個,麻煩卻是一大堆!”
話雖然說得嚴肅,張潛聽了之后,肚子里的石頭,卻徹底落了地。趕緊后退兩步,鄭重道謝:“您老教訓得是,晚輩多謝了。晚輩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整飭,絕不容忍同樣的事情發生!”
“如何,季翁,我說小友心性不錯吧?!”對張潛的態度十分滿意,孫安祖索性好人做到底,笑著向賀知章詢問。
“毛躁,跳脫,急于撇清自己卻疏于觀察他人反應!”賀知章一改先前的寬容,板著臉,低聲數落,“若是老夫的門生,少不得要打一頓手板,讓他記住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不過念在他剛剛離開師門,無依無靠的份上,剛才的進退失踞,倒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