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干得就有些不地道了。非但讓皇帝李顯和當事人張潛雙雙皺起了眉頭,底下一干原本對張潛還有些忌妒的八九品小芝麻官們,也紛紛將頭轉向那殿中侍御史沙崇義,對此人怒目而視。
倒不是張潛人緣有多好,而是官場上自有官場上的一整套默契。今天宗楚客和紀處訥二人,跟蕭至忠斗法。二人所依仗的“祥瑞”有假,輸掉了這一回合,半點兒都不冤枉。
既然應天神龍顯皇帝沒有追究二人“欺君”,蕭至忠也在皇帝的暗示下選擇了點到為止。二人及其黨羽就該立刻偃旗息鼓,以備下次再戰。而不是明明輸了,卻試圖從第三方身上尋找翻本兒機會,死纏爛打。
更何況,宗楚客和紀處訥兩人之所以輸掉,跟張潛的關系,微乎其微。
今天,即便沒有張潛被皇帝點將,說出那長頸鹿的根底。那長頸鹿在開始發飆的瞬間,就注定失去了成為“瑞獸”的資格。
否則,把一匹將宦官和侍衛們踢死踢殘十幾個,還差點兒一頭沖入紫宸殿,傷害大臣和皇帝的畜生,硬推到“瑞獸”的位置上,滿朝文武怎么可能心服?
為了成全一頭畜生,卻對豁出性命來保護自己的侍衛和宦官們視而不見,李顯的皇帝位置,又怎么可能坐得安穩?
然而,憤怒歸憤怒,今晚跟張潛一道接受召見的那些八九品小芝麻官們,卻誰也沒勇氣站出來,去反駁沙崇義對張潛的污蔑。
而李顯,為了顯示自己的帝王氣度,也不能因為對張潛的欣賞,就喝令一位以監督百官為職業的御史閉嘴。只能強壓怒火,笑著向那沙崇義點頭:“侍御史此言何意?莫非這風車和機井,卿以為,其功效只是虛夸么?”
“畢構乃是有名的誠實之人,蕭仆射也專門派人驗證過風車和機井的功效,微臣不敢懷疑他們二位所言有假!”那沙崇義,也不是一味的逮到誰都亂咬,避開他自己不愿正面招惹的仆射蕭至忠和已經被貶謫出京師的畢構,集中火力專門針對張潛,“但據微臣核實,這風車和機井,造價奇高無比。即便殷實之里,集全里百戶十年所得,亦不足置辦其一。若是將其推向全國,要么令民間再無隔夜之財,要么令我大唐府庫皆空。名為減我大唐水旱之災,實則與那鄭國獻渠疲秦之計,如出一轍!”
“你說什么?”李顯聽得悚然而驚,看向張潛的目光,立刻包含了幾分懷疑。(注:獻渠疲秦,戰國時,有間諜說服秦王修鄭國渠,以圖消耗秦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