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佛門有什么秘法吧!”韋后笑著接過話頭,低聲解釋,“誰知道呢?他們門內,向來有許多神通,輕易不會展示于人。”
“嗯!”李顯聽得心中一緊,再度冷笑著搖頭:“那也不要收了,這份心意,朕領了就是。還有,你以皇后的名義傳一道口諭給慧范和慧重,讓他最近約束佛門中人,不要胡鬧。在朕的官員家門口設壇做法,真當朝廷不存在么?”
話,雖然說得重,但事實上,讓皇后韋氏以個人身份下口諭,還是給足了慧范、慧重等人面子。然而,皇后韋無雙卻不甚滿意,緩緩收起笑容,低聲說道:“圣上,白馬善德寺,可是昨夜才被大火燒掉……”
“與軍器監無關,放火者潑了很多猛火油!”李顯難得在妻子面前認真了一次,坐起身,鄭重補充,“白馬寺的滅門案,朕也派人查清楚了,也與張卿無關。具體是誰干的,等會兒你把裹兒召到身邊問問就清楚了。”
“白馬寺滅門案子,與裹兒有關?”這回,終于輪到韋后驚詫了一次。瞪圓了一雙杏眼,滿臉難以置信。
“你去問她,再問問,她是為了誰去討的救命丹藥?就全明白了!”李顯看了一眼妻子,滿臉嚴肅地搖頭,“曲江白馬寺的和尚,的確是自尋死路。此案涉及安樂的名聲和武家,朕很難深究。但和尚們當街行刺官員的案子,朕卻不能輕易放過。即便如你所說,樹大難免有枯枝,枯枝也得剪掉,而不是光扔出幾片爛葉子就想蒙混過關。”
“那上善寺被人蓄意縱火,就不追究了么?”事關自己最喜歡的小女兒,韋后心中方寸大亂,卻仍硬著頭皮,繼續替佛門尋求“公道”。
“有人試圖將水攪渾,具體是哪個,百騎司還在追查!”李顯又看了他一眼,臉色極為難看,“但這不能成為讓朕放棄追究刺殺案的理由。更不是和尚借機生事的理由!朕是大唐皇帝,和尚堵了五品官員的家門口做法,沒有任何官員會高興。朕不能將所有折子都留中,也不可能躲起來,不見百官!”
“圣上,臣妾遵旨!”韋后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了明媚的笑容。離開椅子,調皮地向李顯蹲身行禮,“圣上不準臣妾收慧范的年禮,臣妾不收就是,何必把臉板得這么緊,好像臣妾惹你生氣了一般?”
“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希望你以后,離那些和尚遠一點兒。你是一國之母,威嚴和地位,來自朕和朝廷,而不是佛門。”意識到剛才自己對妻子說話語氣太重,李顯歉意地笑了笑,放緩了聲音解釋,“并且,他們也該收斂一些了。他們對你我有恩不假,但朕卻不能將大唐變成佛國!”
“當然不能,陛下英明神武,怎么會任由佛門擺布?”如同哄孩子一般,韋后順著李顯的口風說道,心中,卻對他提出的警告,很是不以為然,“臣妾明早就派人去傳口諭給慧重。但是……”
故意做出一副猶豫了模樣,她沉吟了片刻,才柔聲補充:“陛下現在就讓和尚們撤了法壇,是不是太早了一些?這點而小事兒,按理該交給地方處理,不該驚動圣上。況且和尚們剛剛找張少監的麻煩,陛下就急著替他撐腰,他那么年青,將來難免會恃寵而驕!倒不如讓他難受幾天,等被和尚們逼得走投無路了,陛下再拉他一把,也好讓他徹底對陛下歸心!”
幾句話,正好抓住了李顯耳軟心活的弱點。登時,就讓后者犯起了猶豫。
憑心而論,九寺五監的官員那么多,一個正五品少監遇到麻煩,的確不值得驚動李顯這個神龍皇帝!他之所以急著想要和尚們罷手,純粹為了避免事情越鬧越大,讓自己面臨更多地麻煩去處理而已。(注:李顯處理問題,與別的帝王不同。據資治通鑒上記載,言官崔琬劾宰相宗楚客受賄,他的處理辦法是,讓二人結為兄弟。)
“圣上,恩威并施,才是駕馭臣子之道。張潛此人,臣妾平素也略有耳聞。才華的確過人,不枉圣上對他青眼有加。卻也恃才傲物,好像陛下無論給他如何禮遇,都是他應得的一般。所以,借著這次機會,陛下不妨對他略加“雕琢”!”看出李顯已經被自己的話說動,韋后笑了笑,繼續柔聲補充,“皇上如果不放心,就派百騎司盯著,一有情況,隨時向圣上匯報。說不定,被和尚逼得狠了,他還能拿出更多真本事來,給圣上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