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硯臺既然能做貢品,貴一些也理所當然!”高延福肚子里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笑著解釋,“若是尋常百姓,燒陶制的硯臺其實也能用得。價格不過十文二十文,遠比各種石硯便宜。”
“哦!”李顯終于恍然大悟,沉吟著輕輕點頭。隨即,又抓起毛筆、汞紙、松墨等身邊常見物件,一一詢問市場上的售價。
那些物件,大多都是專供皇家的貢品,市面上怎么可能隨便買得到?但是,高延福卻不得不根據生活常識,編造一個說得通的價格出來,以滿足他的好奇心。結果,李顯越問越高興,越問越好奇,指指點點,竟然將屋子里能看到的東西,幾乎全都問了一個遍。直把個高延福累得頭暈腦脹,汗流浹背。
“這件銅燈呢,市面上售價幾何?”幾乎問得無可再問,李顯心中依舊有余興未消,順手將青銅酒精燈抓在了手里,笑著詢價。
“啟奏圣上,這個,民間可沒地方買去!”高延福實在累得支撐不住了,果斷選擇實話實說。
“買不到,為何?”李顯微微吃了一驚,摩挲著光滑的燈璧,刨根究底。
在他看來,青銅酒精燈又好看,又方便,燃燒之時還沒啥油煙味兒。在市面上應該非常暢銷才對。而進獻此物給自己的張潛,又素有“小范蠡”之名,沒理由看不到此物的美好“錢景”。
“啟奏圣上,此物好用是好用。但那火藥,卻只有軍器監才能制造,并且一直沒向市面上發售。”總算有一件東西將李顯的注意力吸引開了,高延福抹著額頭上的汗珠補充。
“哦,朕將這茬兒忘了!”遺憾地放下了青銅酒精燈,李顯笑著搖頭,“張少監的家中,不是也有一套煉藥爐么?難道煉出來的火藥,也盡數送入了兵部庫房?”
“啟奏圣上,他家的煉藥爐,月初之時就被人給縱火燒掉了。新的爐子,至今還沒造好。”高延福判斷不出李顯的關注點,究竟是在青銅酒精燈無法之世上流傳上,還是在張潛家的火藥是否私賣上,猶豫了一下,再度選擇了實話實說。
“燒掉了?”李顯又是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張潛家曾經遭到過佛門的偷襲,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僵硬,“朕居然將此事也忘了!他現在腿傷養得如何了?這次他委托他師弟來給朕送年禮,可曾經對朕有所請求?”
“回圣上問,張少監的腿傷無大妨礙了,只是走路還有一些瘸!”高延福努力揣摩李顯的用意,卻發現徒勞無功,只好繼續如實匯報,“所以,他專門給圣上寫了奏折,請求繼續在家休養一些時日。其他請求,老奴暫時倒是沒聽他師弟說起過。”
“嗯,他告假的折子,朕已經準了!”李顯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居然有些不甘。
隨著對外朝掌控力的日漸增強,他的消息,也越來越靈通。早就得知了,自家妹妹太平公主,借助大食商人之手,打壓六神商行的事實。并且還通過百騎司,調查到了很多外人根本想不到的細節。
作為一國之君,對于臣子們之間這種“低級別”的爭斗,他早已見怪不怪。并且只要雙方沒演化召集親信,束甲相攻的地步,他通常就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怕當事一方,是自己的嫡親妹妹。
畢竟,群臣之間存在矛盾,才有利于他發現大伙有沒有盡心為國做事。而群臣之間一團和氣,反倒會讓他視聽閉塞,進而面臨被高高架起來做傀儡的風險。
而這次,他卻準備破例替張潛撐一次腰。不為此人總是能做出一些利國利民的器物,幫自己排憂解難。即便為了此人是大唐的臣子,而自己的妹妹太平公主,卻站在了異族商販的背后,也值得他出手住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