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喜陽不喜陰,也不喜歡黏土,還怕澇。種在遠離河岸的坡地上才好!”談起種植,王毛伯可比郭怒和張潛兩個加一起都在行,在旁邊聽得心癢,忍不住低聲插嘴。“另外,這東西需要雞糞。根部放了雞糞,花開得才更香!”
“你以前種過?”郭怒和張潛詫異地扭頭,齊聲詢問。
“沒,我家地少,以前種糧食都不夠吃,哪有膽子種花。但是見別人擺弄過!”王毛伯咧了下嘴,訕訕地擺手,“長安周圍,很多大戶人家的花園都有。這花生得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是未央宮。具體位置,距離咱們的軍器監沒多遠。未央宮在漢代就是禁苑,里邊奇花奇草極多。眼下雖然割出了一小半兒做了御林軍駐地和軍器監,但很多草木都在地里生了根,哪怕沒人管,春天時照樣會抽葉發芽!”(注:玫瑰是中國原生植物,漢代就已經廣泛栽培。但品種與現代玫瑰略有差別。)
“你說什么?”張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高聲追問。
如果未央宮里也有很多玫瑰的話,自己可真是想種多少畝,就種多少畝了。
作為一名不貪圖享樂的皇帝,李顯對未央宮毫無興趣。除了春冬兩季校閱御林軍之外,其余時間根本不會在未央宮露面。而因為軍器監就座落于未央宮內,自己出入未央宮,卻跟出入自己家一樣簡單。花點錢,請照管未央宮的農圃監丞,剪千百條玫瑰枝回家插種,簡直易如反掌。
“玫瑰,月季,種得太多,都容易生病。最好跟不同花草間隔著種,才會長得更好!”最近受張潛的恩惠比較多,王毛伯已經徹底對他死心塌地,因此,凡是自己知道的,都如實相告,“那樣話的,占地可就廣了。少監家的地雖然多,可如果不種糧食,光種花,肯定會引來言官的彈劾!”
“種糧食啊,怎么可能不種?你剛才不是說,玫瑰喜陽,還怕澇。我在莊子高處種玫瑰,低洼處種糧食,不就沒人能挑毛病了么?”雖然早就領教過大唐言官的無聊,張潛依舊滿不在乎回應。
“低洼處,只能種高粱,還長不太好。哪怕已經排過了淤,但地里存著堿,至少兩三年之內,只能種高粱!”王毛伯笑了笑,極為內行地,指出了張潛的一廂情愿。“而家中的莊稼大部分都是高粱,雖然言官不會挑毛病,卻難免會有無聊者,將此事當做笑談。”
長安人喜歡吃面,實在沒錢的人家則吃粟,高粱向來不受歡迎。只有家中土地實在過于貧瘠,或者管家和莊戶們太懶,才會胡亂種一些高粱,看天吃飯。
而張潛身為從四品高官,一言一行,都會被很多雙眼睛盯著。家里成片成成片起了青紗帳,省事兒是省事兒了,糧食自給自足就成了問題。如果家中有上千畝土地,還要從外邊購買糧食吃,毫無疑問,會被父老鄉親們,偷偷鄙視為敗家子!
然而,對于王毛伯的提醒,張潛卻絲毫不當回事兒。略作沉吟之后,立刻做出了決定,“無妨,玫瑰種在向陽的緩坡上,盡可能地多種。低洼處,還有剛剛排過淤,不適合種麥子的田地,全都種高粱。高粱這東西,原本就不該用來當飯吃,釀酒,才是它的最佳出路!”
“釀酒?”這回,輪到王毛伯驚詫了,瞪圓了眼睛,喃喃追問,“高粱能夠釀酒,那么澀的東西?”
“釀米酒肯定不成,釀白酒么,卻是上上之選!”張潛笑了笑,信心十足地握拳。
擊敗了有長公主做靠山的珍寶閣,給他帶來的,不僅僅是大筆的財富。同時,也讓他心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很多原本會小心翼翼的事情,他不再小心翼翼。而許多需要反復考慮才付諸實施的步驟,他開始悄悄地加快了實施節奏。
作為張潛的師弟,郭怒對自家師兄身上的變化感覺很直接。猶豫了一下,就準備出言提醒。然而,還沒等他斟酌好說辭,就看到崔管家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東主,郭少郎,王主事!”一改數月之前那種冰冷兇悍,如今的崔管家,無論見到誰,都滿臉堆笑。先向張潛、郭怒和王毛伯拱手行禮,隨即,笑呵呵地匯報,“啟稟東主,學堂今天入學,張山長問您,是否有空過去看看。順便說上幾句話,鼓勵一下學童們上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