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做出這種安排的人,要么位置已經高到了在六部尚書之上,要命位居兵部里的要職。前者不好猜到底是哪個,而后者,張潛的頂頭上司張說,恰恰就兼任著兵部侍郎!
想到這兒,崔湜的頭微微上仰,就準備站起身,向太平公主揭開“巧遇”的秘密,然而,眼前忽然閃過張潛替自己出主意解決財源匱乏之時那誠摯的笑臉,他又悄悄將頭低了下去。
“長公主先前懷疑得沒錯,張潛與周建良兩人,絕非巧遇!”聰明人不止崔湜一個,就在他低下頭的剎那,吏部侍郎岑羲猛地站起身,直接作出了定論。“瑞獸發瘋害人那天,是周建良舍命擋住了瑞獸,避免其沖入紫宸殿。而張潛則以蜜餞瓜果,賄賂了瑞獸,救下了周建良。二人隨后互相配合,將瑞獸引去了含元殿之前的空地上。并且,雙雙為此,被圣上加官進爵!”
“這二人,應該算一起拼過命,交情匪淺!”賈膺福的反應也不慢,冷著臉在旁邊補充,“拋開火藥和火龍車,都是張潛所創造不算,此人還有指點朔方軍挖泥炭自給自足的大功。他如果半路遇到危險,有一支朔方軍騎兵恰巧路過,哪怕領軍者不是周建良,肯定要不惜任何代價相救!”
太平公主李令月雖然脾氣極差,卻是武則天最喜歡的女兒,至少遺傳了武則天的六成聰明。當即,就明白了賈膺福在說什么,眉頭頓時皺得深如溝壑,“你的意思說,張潛離開長安去陽城,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
“在下不敢確定是圈套,但安排周建良前后腳立刻長安的那個官員,肯定是猜到了有人會在路上對張潛不利,所以未雨綢繆!”賈膺福鄭重點頭,聲音聽起來沙啞而又低沉。
“是誰?是誰在未雨綢繆?”太平公主對周建良的仇視,立刻轉移到了安排周建良離開京師日程那個人身上,豎起了眼睛,冷笑著追問。
崔湜心中悄悄打了個哆嗦,依舊選擇了默不作聲。而那賈膺福,卻難得抓到一次表現機會,立刻毫不猶豫地回應道:“能安排周建良帶兵返回朔方,并且還能替他安排好所需輜重的人,當然身在兵部。這種繁瑣的小事,兵部尚書宗楚客向來懶得管。具體管事,且跟張用昭關系好的,只有兵部侍郎張說!”
“該死!”鎮國太平長公主銀牙緊咬,殺氣再度透體而出,“真以為本宮不問朝中之事,就好欺負了呢?!本宮倒是要看看,他張說到底長了幾個腦袋。”
岑羲、崔湜和李猷三個,皆果斷閉上了嘴邊,等著太平公主發號施令。然而,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崔湜,卻站起身,輕輕拱手,“長公主,在下以為,如今之際,我等還是應該先將自己從截殺案當中摘清楚,然后再謀其他。”
“你這話何意?”太平公主迅速將目光轉向了他,臉上的笑容好生冰冷。
崔湜被看的頭皮發麻,卻依舊認真地提醒,“公主,雖然收買土匪的是白馬宗,調動趙氏叔侄出馬,公主通過的也是了苦和尚,從頭到尾,都沒派遣自己身邊的人。但那了苦和尚生前,卻未必沒留下任何曾經與公主有聯絡的蛛絲馬跡。”
“那又如何,難道本宮沒事兒去拜拜佛,還違反國法了?”太平公主眉頭緊皺,繼續低聲冷笑,仿佛崔湜是自己的政治對手一般。
“公主息怒,且聽崔某把話說完!”崔湜被笑得心里發堵,卻依舊耐著性子補充,“可當初為了把姓張的調出京師,公主在背后也動用自己的人脈。而圣上性子素來謹慎,又愛安樂公主甚重。哪怕只是為了將安樂公主從此事當中摘出來,他也會下令尋找可疑的人出來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