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觀棋的紈绔子弟們,爭先恐后地高聲夸贊。仿佛不這樣喊,就不足以顯得自己跟駙馬武延秀關系親近一般。至于死胖子四哥武延壽,在他們的心愿里,當然是輸得越慘越好!當初他贏大伙錢時,可是從沒給任何人留過情。
死胖子四哥武延壽,卻絲毫不受叫囂聲干擾,又快速朝棋稱上擺了一枚黑子,然后笑著夸贊,“二哥的棋力,最近的確見漲。常跟人下棋么?哪位高手?能不能改天帶來讓我也跟他切磋一番!”
“哪有什么高手,我自己下,左手執黑,右手執白,自己跟自己左右互搏。”武延秀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痛楚,然而,卻回答得云淡風輕。
“自己跟自己下,二哥就是二哥,做什么事情都不拘于俗套!”武延壽楞了楞,欽佩之色溢于言表。
武延秀沒有接他的茬兒,繼續緩緩落子。雖然下得慢,但是每一顆子卻都經過了反復推算。而武延壽,則好像三板斧全部砍完,后勁兒明顯不足,接連幾顆子都下得有失水準,轉眼間,就將先前的優勢丟了個精光。
不過他為人卻比武延秀干脆得多,發現自己贏面甚小,干脆投子認輸。隨即,親手將面前兩大塊銀餅子推到了武延秀面前。
在武延秀身上下了注的紈绔們眉開眼笑,紛紛上前“落井下石”。胖子四哥武延壽也不找惱,又命令自己小廝到樓下馬車中取來銀餅和銅錢,跟大伙結賬。然后,笑呵呵地站起身,端著一杯清茶去窗口觀賞風景。
雖然背后大股東是阿始那家族,媚樓的庭院內,卻是完全按照江南風格布置。從后窗望去,一石一樹,都別具匠心。特別是斜臥在池塘上方的那幾顆紅楓,葉子仿佛跳動的火焰,被秋風一吹,火焰繽紛落向水面,轉眼間,水面上也有“火焰”開始閃爍,夏日里盛開的荷花。
“老四,最近遇到麻煩事情了?”武延秀也端著一杯清茶跟了過來,用極低的聲音詢問。
“沒有的事情,二哥!”武延壽立刻搖頭否認,肥胖的臉上邪氣翻滾,“有二哥和七叔在,誰敢找我的麻煩?更何況,我又無心于仕途,從不礙別人的眼!”
“那你下棋之時,怎么心神不寧?”武延秀從小就看著自家弟弟長大,才不信對方說的是真話,笑了笑,繼續追問。
“真的沒什么事,我年初起的那座琉璃作坊,徹底黃了。雖然買了波斯人的配方,做出來的東西卻又貴又難看,賠著本兒都賣不出去。”知道自己隱瞞不過,武延壽搖搖頭,悻然解釋。
“賠得多么?我這邊剛好有幾筆閑錢。需要的話,我拿給你!”武延秀又笑了笑,非常痛快地做出了許諾。
“不是錢的事情,是覺得丟了面子!”武延壽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愈發沮喪,“至于錢,年初在媚樓贏的,還有一大半兒沒動呢。不至于手頭緊。”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又壓低了聲音追問,“倒是二哥你,怎么自己跟自己下棋?你可是剛剛新婚哎,總不至于家里頭連個陪著下棋的幕僚都找不到。”
“公主不喜歡我那些幕僚,都給辭掉了。她自己又不懂棋!”武延秀朝周圍看了看,英俊的臉上,忽然寫滿了無聊與無奈。
在與安樂公主成親之前,他就知道對方懂得東西很少。但那時,對方的皮囊和面孔,好歹還值得他貪戀。而成親之后,終日滾在一起,皮囊和面孔,很快就對他失去了吸引力。如此,二人之間聯系紐帶,就只剩下了原始的動物本能。
安樂公主脾氣差,控制欲強烈,動輒對他呼來叱去,與其說是他的妻子,不如說是他的頂頭上司或者東家。而他,當初接近安樂公主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取權勢,重振武家門楣。所以,雙方之間如今雖然成了親,但是,關系卻更像是生意伙伴而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