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帳已經離開了河套?”郭元振將張潛的其余話全部忽略,只抓到了其中一個關鍵點不放,“此話為真?什么時候的事情?”
“在下不敢欺騙大總管,這是今年夏天的事情。”以為對方終于肯改變主意,張潛將怒火壓了又壓,沉聲回應。
“怪不得突厥人開始支持娑葛,原因全都在這兒!”郭元振看了他一眼,苦笑著搖頭,“用昭,那老夫就更不能發兵了。娑葛不滅,突厥人西遷,肯定會經過他的地盤,屆時,雙方必然拼個玉石俱焚。而老夫現在解決了娑葛,安西的諸胡就會群龍無首,突厥人大舉西遷后,他們必然投靠過去。若是大食人再趁機揮師向東,老夫前面是狼,身后是虎,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張潛再度被氣得七竅生煙,卻終究勢單力孤,拿郭元振無可奈何。咬了咬牙,決定再退一步,“老將軍久在疏勒,考慮得肯定比晚輩周全。晚輩不敢再求老將軍借兵,還請老將軍準許,晚輩在疏勒城中,招募一千壯士。”
“招兵,在疏勒城中,你糧食給養從何而來?”沒想到在自己連番打擊之下,張潛竟然還不死心,郭元振楞了楞,皺著眉頭追問。
“晚輩自己帶了一批金子,路上擊潰遮孥,繳獲了一千多匹戰馬。之后,又僥幸找到了遮孥存放給養的營地,得到了足夠一千人吃三個月的糧草。”張潛喘了口粗氣,實話實說。
“賢侄真是一員福將!”郭元振聽得又驚又喜,搖著頭繼續追問,“糧草輜重和馬匹呢,怎么沒看你帶過來?”
“晚輩急著求救,先趕了過來。另外安排人帶著輜重在路上慢慢走。”張潛猶豫了一下,仍舊選擇實話實說。“晚輩手中只有兩百多親兵,肯定不夠攻打孤石山,所以,請大總管準許,晚輩在疏勒募兵。”
說著話,他繞過身前矮幾,快步走到郭元振面前,長揖及地,“晚輩此去,如果僥幸獲勝,功勞盡歸大總管。如果不幸失敗,疏勒城也毫無損失,晚輩也絕不再來跟大總管喋喋不休!”
他不再看郭元振的眼睛,目光緊緊盯著地面,以免讓對方看出,此時自己心中已經快要壓制不住的憤怒。而四周圍,郭鴻、荀立、王虎等金山軍中的少壯派,則全都紅著臉,眼巴巴地看向郭元振,目光中充滿了期盼。
“天色晚了,賢侄車馬勞頓,先下去休息吧!”郭元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疲倦地揮手。“至于募兵的事情,老夫需要想一想,明天一早才能答復于你。”
“大總管!”張潛忍無可忍,向前走了半步,再度躬身不起,“救兵如救火,還請大總管早做決斷。”
“老夫累了,鴻兒,替老夫送客!”郭元振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揮手。
“大總管!”張潛心中徹底絕望,搖著頭直起腰,緩緩轉身。還沒等他邁動腳步,行轅正堂門口,卻忽然沖進來一個滿身寒氣的將領。當著他的面,就高聲匯報:“大總管,屬下去提審遮孥,卻被張長史的屬下所拒。他們說,遮孥是他們捉到的,沒有張長史的手諭,他們寧可殺了,也絕不交給外人!”
“張長史留步!”郭元振的眉頭,立刻皺起,目光瞬間也變得無比冰冷,“遮孥乃是老夫說服娑葛重新歸順大唐的重要棋子,老夫失禮,還請張長史將他交出來,由老夫派人看押!”
“大總管說什么?”仿佛沒聽清楚郭元振的話,張潛緩緩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