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潛,卻沒精力留意周圍的金山軍將領,心里都在打什么算盤。身處虎狼之穴,他不敢掉以絲毫的輕心。一邊等待郭敬帶著其余親兵前來行轅匯合,一邊不停地向郭元振詢問西域的軍情和地理知識,唯恐讓此人的大腦得到空閑,再節外生枝。
以郭元振的聰明,豈能想不到張潛在故意分自己的神?然而,他卻不愿意再給自己找麻煩,于是乎,凡是張潛有問,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果不是脖子上的傷口,一直在緩緩滲血,很容易就讓人誤以為,他跟張潛兩個,是一對關系融洽師徒。
時間在交談中,過得飛快。好像一轉眼功夫,郭敬就帶著親兵們趕到了中軍行轅,同來的,還有大伙的隨身武器,輜重,坐騎,馬車,以及遮孥這個倒霉蛋。
見到郭元振被張潛用橫刀押著,坐在一堆殘羹冷炙旁,倒霉蛋遮孥先是一愣,隨即,趴在地上,開始放聲嚎啕:“世叔,是我拖累您了。我死后,即便尸體化成灰,也難贖此罪!”
“嗯?”原本還對郭元振勾結娑葛的推測,抱有幾分懷疑態度的金山軍將領們,再度被羞了個面紅耳赤。紛紛又將頭低了下去,不愿讓人看見自己此刻臉上的尷尬。
“你胡說什么,老夫,老夫幾時是你的世叔來?!”郭元振則氣得七竅生煙,手指這遮孥,破口大罵,“老夫與令尊有交情不假,可令尊卻對大唐忠心耿耿。而你們這兩個孽障,背叛了大唐不說,還,還,還去攻打龜茲!老夫,老夫早已跟你們兄弟倆,恩斷義絕!”
作為最清楚郭元振跟娑葛是否有勾結的人,張潛也不阻攔,只是旁邊笑呵呵地看起了熱鬧。直到遮孥被郭元振罵得不敢說話了,才命人將此人用鐵鏈子綁在了柱子上,又重新拿抹布堵住了此人的嘴巴。
經此一番折騰,郭元振知道自己恐怕很難再煽動任何將領去對付張潛了,所以干脆認栽。閉上眼睛,坐在地上開始假寐。張潛見他不再試圖翻盤,也懶得繼續難為他。先讓親兵給此人包扎了傷口,然后又命人與少帥郭鴻一道,搜索整個中軍行轅,將所有郭家的親兵,驅逐出到了大門之外。最后,還在行轅之內,找了個比較大的房間,將今晚參加宴會的所有金山軍將領,請了進去,與郭家父子徹底斷絕了聯絡。
當所有事情忙碌完畢,時間已經到了凌晨。粗略將弟兄們排了個班次,張潛帶頭,在行轅中尋找房間,輪番入睡。條件雖然簡陋,卻已經比沿途任何時候,都奢侈了許多。
“張少監好自為之,老夫在疏勒,靜候你的佳音。”第二天上午,將張潛和自家兒子郭鴻送出了城,一夜之間頭發白了大半兒的郭元振,忽然笑著祝福。
“大總管也好自為之!”張潛知道此人話里有話,卻笑著抱拳,“人人都當自己是執棋者,小心成為別人的棄子。”
說罷,也不管郭元振如何發呆,抖動韁繩,帶著三千借來的兵卒,踏雪而去!天空中六出飄飄,很快就遮斷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