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這么一個兒子!”郭元振大怒,瞪圓了眼睛抗議。
“我跟你走,別難為我阿爺!”郭鴻卻猛然抬起頭,高聲承諾。
他的舉動,有點兒出乎張潛預料。后者想了想,再度輕輕點頭,“好,既然少帥愿意跟張某一道去救援龜茲,張某當然求之不得。少帥本領高強,一個算十個。三千兵馬里,所有校尉,都可以退出。張某只帶旅率及旅率以下的弟兄,如此,金山軍隨時都可以把這三千缺口補起來,戰斗力不受絲毫影響!”
“也罷!你說得算!”郭元振看了一眼滿臉羞憤的自家兒子,又看了看周圍的將領們,緩緩點頭。
“那你下令吧,派荀公去召集三千精銳,準備糧草輜重。我讓我的親兵跟著他。”張潛擔心夜長夢多,也不跟郭元振廢話,將寶劍從郭元振脖子上收起,沉聲吩咐。
王之渙毫不客氣將一枚鐵彈丸靠近蠟燭,隨時準備點燃。駱懷祖則快步上前,取代張潛,用橫刀指著郭元振的后心。而郭元振,則徹底打消了拼個魚死網破的念頭。從正堂內部的小廳里,找出令箭和紙筆,快速寫了一道手諭,跟令箭一起交給了掌書記荀潁達。
“駱師叔,你帶兩名弟兄,陪著荀書記去!”張潛不放心,果斷點了駱懷祖的將。隨即,一邊提著寶劍監視郭元振,一邊向任五下令,“任旅率,發信號,喊弟兄們到這里聚集。沿途敢于阻攔者,殺無赦!”
“是!”任五答應一聲,快步沖出門外。將從懷里掏出一支竹筒,湊到燈口點燃,隨即,將竹筒高高舉過了頭頂。
“砰!”一聲脆響,從他手中的竹筒里發出。一點火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上半空,隨即,又是“砰”的一聲,化作大團明亮的落英,與白雪一道從天而降。
美,不是一般的美,雖然短暫,卻令人目眩神搖。如果不是彼此關系敵對,許多金山軍將領,恨不得都想問一聲,任旅率到底釋放的是什么法術。然而,看到自家主帥那滿臉灰敗的模樣,他們又紛紛嘆息著低頭。
今天的事情,縱使幫親不幫理,他們都覺得抬不起頭來。
自家主帥肚子里對朝廷安排周以悌做安西經略不滿,不肯出兵為周以悌擦屁股,他們能夠理解。自家主帥是主客郎中出身,長于跟各部酋長杯來盞去攀交情,不擅長帶兵打仗,他們也能夠理解。自家主帥貪功,想把遮孥從張潛手里搶過來,以便留下余地,今后跟娑葛繼續保持來往,他們咬咬牙,也能理解。可自家主帥將張潛的行蹤提前透露給遮孥,然后還受到某個神秘人物指令必殺張潛而后快,就實在超過了他們的理解能力!
追隨郭元振這么多年,他們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郭元振勾結娑葛,準備在西域擁兵自重。可除了這個解釋之外,他們根本想不明白,還有什么理由,讓郭元振非但拒絕了派兵救援龜茲,還準備把前來求救的張潛殺人滅口?
如果郭元振真地想要謀反的話……,忽然間,有人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然后,抬頭看了張潛一眼,目光中不再有半點怨恨。甚至,隱約還帶上了幾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