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大師兄呢?他帶著借來的三千兵馬,去哪里了?!”任琮卻不想關心雙方鬧翻的具體緣由和細節,瞪圓了眼睛,繼續追問。
“大師兄帶著他們去抄娑葛后路了!成與不成,應該最近就有消息。”郭怒收起笑容,鄭重回應,“我叔父擔心大師兄吃敗仗,逼我阿爺跟大師兄劃清界限。我阿爺卻說,他會望氣,知道大師兄這輩子肯定是大富大貴。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越該為大師兄雪中送炭!”
“伯父會望氣,真的假的?”任琮早就認識郭怒的父親,知道此人黑白兩道通吃。卻從沒聽說過,此人居然還會道家奇術,能看見別人的未來。
“我阿爺就是那么一說!”郭怒笑了笑,再度點頭,“糊弄我叔父的。但是,他跟我一樣,相信大師兄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至于我那遠房伯父,嘿嘿,自從做了主客郎中后,就唯恐我阿爺沾他半點兒好處。他被大師兄收拾,實屬活該!”
“可大師兄終究只有三千兵馬,軍心也不穩定。”任琮聽得好生是我,忍不住又低聲嘆氣。
“大師兄生擒娑葛的弟弟沙孥,只用了兩百家丁!”郭怒對張潛的信心,明顯比任琮高得多。想了想,用極低聲音透露,“沙孥現在關押在疏勒,在我那個遠房伯父手里。這個功勞,牛師獎和周以悌應該也知道了,我那伯父未必敢貪。而大師兄去抄娑葛的后路,哪怕仗打得不好,有生擒沙孥的大功在手,也足以……”
一句話沒等說完,已經有人急匆匆闖入了作坊。隔著老遠,就扯開嗓子高聲喊道:“少郎君,任署正,大捷,大捷。張少監奇襲姑墨,一把火將娑葛的軍糧燒了個干凈!龜茲轉危為安,牛總管率部追殺,與郭總管會師于思渾河畔!!”
“什么?消息可是真的?!”郭怒和任琮雙雙跳起,不顧一切沖過去,一左一右,抓住了報信家丁郭南的胳膊。“你再,再說一遍?大師兄在哪?他真的把,把娑葛的軍糧燒了?”
“燒了,千真萬確!娑葛沒糧,自己退兵了!捷報,已經送到皇宮里去了。信使走一路喊了一路!牛師獎與郭元振會師,正在合力追殺娑葛!”家丁郭南齜牙咧嘴,連連點頭。“疼,少郎君,任署正,疼!輕點,仆的胳膊被您捏斷了!”
“奶奶的,老子就知道,娑葛不是大師兄的對手!”郭怒松開手,在半空中用力揮拳。“哪怕大師兄身邊只帶了三千人!”
“大師兄呢,我大師兄在哪?”任琮卻沒有松手,繼續拉著郭南的胳膊追問。
“不知道,信使沒喊,我家老爺也還沒看到捷報!”郭南楞了楞,輕輕搖頭。隨即,又壓低了聲音催促,“少郎君,老爺說,讓你趕緊想辦法打聽打聽,捷報上都說了些什么?張少監眼下在哪?究竟立了多大的功?這念頭,光有功勞不行,該花的錢還得花。你們兩個做師弟的,趕緊想辦法聯系靠得住的人,一起推張少監一把!”
“知道!”郭怒和任琮齊齊點頭,剎那間,覺得窗外的陽光格外明媚。
………………
冬日的陽光,透過大片玻璃窗,照在紫宸殿內,明媚而又溫暖。
與外邊的傳說不盡相同,應天神龍皇帝李顯,精神和氣色,其實都比數月之前好很多。特別是在翻看剛剛送到的那一大疊戰報之時,兩只眼睛不時就會發出冰冷、憤怒或者喜悅的光芒。
蕭至忠、楊綝、宗楚客、紀處訥、韋嗣立、竇懷貞、趙彥昭七名有宰相之權的重臣,在繡墩上靜坐等候。前一段時間替李顯臨朝處理政務的韋后,則默默地看著自家丈夫,目光里充滿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