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同樣來自疏勒軍官,紛紛扭頭看向他,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同時,每個人心里,也忽然感到一陣輕松。
鎮守使并沒有將大伙另眼相看。除了任姓和郭姓之外,他們這些追隨時間稍晚者,一樣能得到出頭機會。
張潛沒時間留意將校們的反應,深深吸了口氣,再度將手探向第四支令箭,“任尚、郭重、張錦,你們三個,各自完成本團的抽調和舉薦任務之后,整頓兵馬上城,輪流巡防。同時查驗城防設施,及時補全疏漏!”
“遵命!”被點到名字的三名將校,齊聲答應,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大戰來臨之前的沉重。
碎葉鎮只有六千五百兵馬,其中還有三千是剛剛完成訓練的新兵。而三千五百老兵,分散到葉支、賀獵、凍城、頓多、新姑墨等地各一個團之后,留給碎葉城的,已經不到兩千人。倉促與敵軍交手,勝負很難預料。
“任威,從即日起,你出任細柳營別將。”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張潛抓起下一支令箭,“細柳營不設都尉,本鎮守親自直轄。你負責替本鎮守召集細柳營的弟兄們歸隊。”
“是!”任威扯開嗓子大吼,聲音里充滿了驕傲。
“任芝,你負責……”
“郭良,你負責……”
張潛抓起剩下幾支令箭,一支支傳了下去。不管是不是在做無用功,只管讓麾下將士都有事情可干,以免人心惶惶。
這一戰,不論來得是否突然,他都必須先打贏了再說。否則,非但先前在碎葉城的心血,全都會毀于一旦。他自己對未來的許多安排,也必然會受到毀滅性破壞。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只要李顯一死,很多勢力,都會瞬間失去約束。他如果到那時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自保,對未來的所有期待,都注定會變成夢幻泡影。
“報,鎮守使,黃姓突騎施伯克蘇祿逃回來了,在門外請求覲見您,匯報敵情!”正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喊。緊跟著,旅率任通就滿頭大汗地出現在了大伙面前。
“讓他進來!”張潛眉頭一皺,沉聲吩咐。其余還沒退下去的將校,則全都將頭轉向門口兒,手按刀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
黃姓小伯克蘇祿,原本是娑葛的一名親信。去年冬天,奉娑葛之命,去封堵勃達嶺山口,阻擋牛師獎的追擊,所以沒有跟碎葉軍交手。張潛雪夜奇襲葉支城,砍了娑葛首級之后,此人果斷選擇跟著黃姓突騎施部的長老們一起投降,并向碎葉軍“和平”移交了勃達嶺山口附近的頓多城,因此,被赦免了全部罪行,非但保住了家產和性命,還保住了麾下近千名部曲。
張潛麾下人手不足,所以對于阿史不來堡,這種邊境附近的堡寨,沒有派兵馬進駐,仍舊交給黑姓突騎施別部掌控,但是,為了避免黑姓突騎施吐屯伊里奇趁機做大,他特地又將蘇祿麾下的部曲和部眾,一并安排在了阿史不來堡附近的高山牧場休養。
今日,石國兵馬入侵,居住在堡寨里的黑姓突騎施吐屯伊里奇兵敗被擒,沒有堡寨為依仗的小伯克蘇祿,卻全須全尾地逃回了碎葉城,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此人跟石國那邊,會不會暗通款曲?!
“報,末將黃蘇祿,覲見大帥!”那突騎施小伯克蘇祿,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竟然主動交出了兵器,跟在張潛的親兵身后報門而入。隨即,高舉著雙手,向前小跑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在帥案前,放聲大哭,“大帥,末將辜負了您的厚恩,全軍覆沒。末將特地前來領死來了,還請大帥砍了末將的腦袋,以振軍威!嗚嗚,嗚嗚嗚,嗚嗚……”
“全軍覆沒?”張潛雙手扶著桌案,身體前傾,兩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剎那間,仿佛又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紀,正坐在舞臺下看一名三流演員,做蹩腳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