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潛卻仍舊沒將壞消息說完,頓了頓,繼續沉聲補充,“最后,我懷疑城內還有其他勢力,試圖把誰攪渾,以達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先皇被毒殺的謠言能傳播開,便是因為如此。而這個勢力,未必就是上官婉兒一方,甚至還有其他我發現不了,或者推測不出來的團伙。所以,張某先前才想著帶領大伙遠走西域,以免遭到飛來橫禍。”
“嘶嘶”……倒吸冷氣聲,此起彼伏。即便對心思最單純任琮和楊成梁,面色都變得無比凝重。
“唉,如果上都護有張仁愿那樣的人脈和威望就好了!”半晌之后,任齊長嘆了口氣,一廂情愿地說道。
話音未落,他自己又苦笑著搖頭,“恐怕也是不成!各方都以為自己穩操勝券,會先趕著上都護走。如果上都護不走,他們就會先合力對付上都護!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這不是已經發生了么?否則大食人入侵安西的謠言因何而起?”逯得川反應極快,立刻低聲提醒。
“恐怕張仁愿回來,也照樣鎮不住局面。沒人會念他的好處,各方會先合力,將他撕個粉碎。”郭怒咧了下嘴吧,悻然得出結論。
眾人聞聽,頓時覺得胸口發堵。同時也徹底明白了,張潛最近一段時間小心謹慎的緣由。未必是失去了那顆英雄膽,而是不想帶著大伙,把一腔熱血撒在狗屁倒灶的權力爭斗中。
再看張旭,卻依舊不贊同張潛的選擇,只管搖頭而笑:“上都護果然目光長遠,非常人能及。然而,此時此刻,遠避安西,卻不是我等的最佳選擇。甚至,有可能藏著巨大隱患,讓上都護將來追悔莫及!”
“伯高,有什么不妥之處,你盡管說。張某愿聞其詳!”張潛正盼著有人幫自己出主意,果斷拱手請教。
“上都護勿怪張某僭越,遠避西域這種想法,只適合三年前的你。或者,只適合一輩子都左右逢源的楊中書。”張旭拱手還禮,然后正色回應,“三年前,上都護實力未顯,手中無兵無將,沒人將你當做威脅。你遠避西域,長安城內爭斗各方,當然會忘記了你的存在。如此,等他們未分勝負之前,你當然可以暗中積蓄實力,以圖將來。至于楊中書,他年近八十,早已失去了進取之心,自然也會覺得,上都護跟他差不多。”
“而事實上,現在的上都護,有連滅數國只威名,有方圓千里的治地,有所向披靡的雄兵。即便躲到天邊去,別人依舊無法忽略你的存在!即便關起家門來,像楊中書一樣不問世事,別人眼里,你依舊是暫時隱忍,韜光養晦!”
“所以,只要某一方勢力在朝堂上暫時占據了上風,一定會逼上都護向其向你效命。屆時,上都護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若是答應,萬一其隨后失敗,你就相當于上錯了船,必受其拖累!若是不答應,一旦他真的站穩了腳跟,則會想方設法削弱于你。屆時,上都護難道還能帶著大伙割據一方不成?!倘若如此,上都護和那郭元振、娑葛之流,究竟還有多少分別?!”
“如果不割據一方,而是拱手交出兵權,對手又豈肯容忍你像郭元振那樣頤養天年?!別忘了,郭元振已經年近花甲,而上都護,才二十出頭!”
“若是上都護離開安西之后,繼任者改弦易轍,或者大食人真的興兵來犯。上都護的數年心血,還有弟兄們用性命換回來安寧祥和局面,的豈不是全部都要化作流水?!屆時,上都護活著,被困在長安卻有心無力,豈不憋屈?若是上都護已經遭受不幸,九泉之下,又怎能瞑目?!”(注:正史上,張仁愿遠在朔方,太平公主掌權之后,依舊沒放過他。逼他致仕回家。張仁愿血戰換回來的安寧,也因為繼任者無能,迅速化作烏有……)
“這?”沒想到自己遠避安西,依舊難逃旋渦,張潛的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川字。
還沒等想好該如何補救,卻又聽見張旭繼續補充:“上都護可曾想過,自打你率領我等回長安獻捷以來,你討要糧草器械也好,舉薦賢才也罷,朝廷為何會對你百依百順?我們這些追隨你的人,封賞全都按照頂格來給予,為何不見任何人上下其手?而各方勢力,包括太平長公主,明明對你恨之入骨,為何也不讓其爪牙對你做任何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