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上都護你帶領三千虎賁,就駐扎在未央宮中!”不待任何人回應,他已經直接給出了答案,“你沒有謀逆之心,卻已經有了威脅到任何人的實力。任何勢力如果做得太過分,你拼著兩敗俱傷,都能將他們連根拔起!而這份威懾力,隨著你帶領弟兄們離開長安,會日漸減退,走得越遠,就退得越多。等你帶領大軍出了玉門關,他們就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大不了,逼反了你,他們將沿途關卡一閉。你帳下三千虎賁再驍勇,全都拼干凈了,又能拿得下幾座城池?”
“這……”張潛的額頭,再度有汗珠緩緩冒出,雙手的關節,也捏得咯咯作響。
毫無疑問,張旭不是在危言聳聽。將他騙離中原之后就翻臉的事情,無論太平公主,安樂公主還是韋后,都做得出來。而他所帶領的三千虎賁,卻不是一伙流寇。橫掃數州不難,想要占據下來做長久統治,或者割據一方,無論兵力還是人才儲備,卻差得太多。
“留在長安,是眾矢之的。離開長安,又得時刻提防別人翻臉不認人。兩條路都讓你給堵死了,那你說該怎么辦?總不能逼著我師兄現在就先下手為強,將各方勢力都斬盡殺絕?!”郭怒聽得心里頭搓火,撲閃著胳膊惡聲惡氣地催促。
他雖然常年堅持洗澡,又用了許多花露,有股怪異的味道,依舊立刻鉆入張旭的鼻孔。后者被熏得五腹六臟一陣翻滾,趕緊向后退了幾步,拱手討饒:“郭刺史息怒,張某剛才的話,絕非是在危言聳聽。”
“二師弟,別胡鬧!”張潛迅速豎起眼睛,制止了郭怒繼續惡心人。隨即,長長吐了口氣,對著張旭再度躬身行禮,“伯高兄分析得透徹,若非你今日提醒,張某恐怕已經行走在懸崖邊緣,卻不自知。只是,到底該如何破局,還請伯高兄不吝賜教!”
“賜教兩個字,絕不敢當!”張旭躬身下去,鄭重還禮,“其實在下也沒想得太清楚,只是希望能夠多少給上都護提個醒,同時拋磚引玉。然后大伙群策群力,找出一個最佳解決方案來!”
“伯高不必謙虛,盡管先說出你的良謀!”張潛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人的說話方式,直起身體,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如此,張某就班門弄斧了!”張旭又笑著謙虛了一句,隨即,侃侃而談,“首先,上都護必須表明態度,你希望大唐國泰民安,不愿意看到神龍年間那種內亂再度發生。更不希望看到,有人對圣上圖謀不軌。如此,才符合你以往橫掃西域和漠北的英雄模樣,也符合先皇跟你之間的相知相得之情!”
“那樣做代價太大,并且沒人會念大師兄的好,包括新君和太后在內!”連心思最簡單的任琮,都聽出了張旭的第一個主意不靠譜,立刻出言反駁。
“任刺史且聽我把話說明白!”張旭也不生氣,笑著輕輕擺手。
“那你趕緊,別兜圈子!”任琮心中不服,豎著耳朵,準備繼續從張旭的提議中尋找漏洞。
好張旭,一旦有了用武之地,簡直如同錐處潁中。只見他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給出了真正答案,“說和做,是兩回事。說,只是表明上都護的態度,讓天下人為上都護做個見證。但是,說完之后,各方勢力肯定會聯起手來,軟硬兼施,逼上都護離開。屆時,上都護需要做的,就是順水推舟,拿到新的好處之后,率領我等從容離去。”
“那不是又應了你先前說的,距離長安遠了,就會失去威懾力?!”逯得川也不服氣,搶在任琮再度發起質問之前,高聲反駁。
“大軍只是返回西域,又不是急著出征,不需要走得太快吧!郭刺史屆時肯定也要同行吧?甘州有一大半兒地域剛剛從突厥人手里光復,作為大師兄,留下一批弟兄,幫忙清理甘州境內的馬賊,肯定也不會有人說出什么話來。”張旭笑了笑,同樣三兩句話句話就解決了逯得川的疑惑。
“這……”逯得川和任琮眨巴著眼睛,努力消化張旭的提議,卻一時半會兒,都既看不出其中好在哪里,也挑不出太多毛病來。
“這倒不失為一條兩全之策。萬一長安城內發生動蕩,上都護輕車簡從直奔甘州,再從甘州補充好人馬出發,速度肯定快上一倍。另外,甘州與碎葉遙相呼應,別人也很難再將上都護擋在安西。”駱懷祖卻聽出了三分門道,手捋胡須,低聲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