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陽瞅了眼四周,忽然想到,前世的《一一》是在臺北拍的。如今在這個海島上,氣候倒是挺相似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張導,我相信你,你在哪里拍都行。”周弋陽爽快地說道。
張應遠笑了,卻解釋道:“你是投資人,我自然是要讓你看了才行。這是一個有些冰涼的故事,如果讓它發生在一個四季炎熱的城市,就很美。”
“那角色,張導你有眉目了嗎?”周弋陽繼續問道。
“你把你公司的藝人,回頭給我一份。我呢,盡量優先用你的藝人,不行的話,再去海選吧!”
張應遠咳了兩聲,又朝著周弋陽招了招手:“時間不早了,你應該不至于連夜趕飛機回去吧?”
周弋陽自然不會:“只要有住的地方。”
“房子我還是租的起的,”張應遠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一棟樓房:“我租的,還有空房。你不是想學攝影嗎?”
周弋陽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張應遠這突然換了的話題。
他當時是跟著張應遠拍短片,可那時候更多的還是周弋陽看著他拍。張應遠自己卻是很少會講解的。
今天他卻主動要教周弋陽攝影,他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我,沒讀過大學,也沒上過影視學院的導演課。這一切啊,就是瞎摸索出來的。”
張應遠走進院子,那里有幾個老婦人在聊天。
她們是認識張應遠的,看到他舉起來的相機后,并不覺得驚訝,繼續自然地聊天。
“我喜歡拍人,拍她們的一舉一動,拍她們臉上的皺紋,拍一切真實的東西。”張應遠按下快門:“不過拍電影不是拍照,構圖不能只是為了好看。你要時刻記住,你拍的電影,是要看給觀眾看的。他們看到這個鏡頭,要看到的不是這一幕多美,是想看鏡頭里的故事……”
他說到一半,喘了會兒氣:“哎呀,老了。”
張應遠這時候把鏡頭往上,對準了月亮。
不知什么時候,它被烏云遮住了,只露出了半張臉。
“月亮,很多電影都會拍月亮。有的是烘托愛情,有的是表達愁緒。劇情片里,偶爾插入幾張靜景,其實能挺好表達主角心境的。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不要讓主角自己說出來,哦,我很傷心,我很高興。那太直白了。你要用你的鏡頭語言,去引起觀眾的思考。
當然了,如果你喜歡拍商業片,那你更不能浪費鏡頭,你得一直挑逗觀眾的神經,讓他們能一直看下去。不然,誰花錢買票呢?”
那天張應遠說了好多,周弋陽全都聽了,也嘗試著記了下來。
“嗨,”睡之前張應遠笑著說道:“你投資錢,又不硬塞演員,我教你點東西也正常。明天你回去吧,等我拍《一一》的時候,你要是有空,就來當我的副導演。看再多書,聽再多經驗,都不如自己來拍一拍有用。”